那一刻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其实她没有印象了,她只记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木老太的房间,木老太是怎样的姿态躺在床上,就是觉得心里空茫茫的,唯有一件事情——试探木老太的鼻息。
闻语秋跪在床前,右手瘫软在木老太胸前,似哭似笑。
万幸,木老太没事,看着只是昏睡过去了,闻语秋一下子没了全身的力气,抬眼才发现自己满手的血迹。
不行,她得处理好后事,闻语秋正准备起身去关门,就听见有人拖动什么东西的声音,她的汗毛竖起,每一个细胞都要炸开。是陈泉的同伙!?还是别的什么人?
现在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闻语秋来不及了解更多事情,只知道绝对不能拿木老太冒险。
她拿被子将木老太整个盖住,里面塞上枕头做出平整的形状假装没人,不细看是可以糊弄过去的。目光又在屋内搜索了几瞬,她拿起木老太戳药渣的小铁锥,快速藏进衣服里,眼下只能求菩萨保佑了。
闻语秋鼓足勇气弯着腰摸出去,走到房间和客厅的拐角阴影处,她停住不动了,感觉汗毛直竖,全身的血都凝住。
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印在前方的地板上,像一个怪物等着她自投罗网。
......
闻语秋窝在圈椅里,盛夏的清晨还有一点凉意,她给自己裹了一张柔软的毯子,再想起昨晚的事情,只觉得像做梦一样。
最后关头,她怕的牙齿打颤,手抖的握不住铁锥,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原来是不知道自己在流泪的,她满脸都是冰凉的泪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闻语秋知道自己绝大可能会没命,但是还有奶奶啊!她鼻子一酸,要不是因为她,奶奶怎么会遇到这样的险境?为了奶奶,她也绝对不能退缩!
闻语秋几乎是强逼着自己冲出去,再怕也要冲上去!杀死她的敌人!
“语秋是我!”徐江鸿大喊出声,此刻闻语秋的锥子离他的脖子只有一指头的距离,徐江鸿的冷汗顺着额头滴落,强自镇定地安抚面前的女孩。
“江鸿......你怎么样?我有没有伤到你?!”闻语秋如梦初醒,放下手里的锥子。
“我没事,你还好吗?奶奶呢?”徐江鸿上下打量完闻语秋,还好,没有明显的外伤,想到木老太,他心里又揪了起来。
母亲那么恨奶奶,会不会趁机......
“奶奶在房里,应该是吸了迷烟,睡一会儿就好了。”得到闻语秋肯定的答复,徐江鸿才松了一口气,勉强安慰闻语秋两句,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了,陈泉呢?他想害我们,被我刺了一刀,”闻语秋撒开徐江鸿的手,着了魔似的到处找陈泉,却只看见地面上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血迹,“刚刚还在这里!难道他没死,他跑了?”
闻语秋马上想到最坏的可能性,下意识就要追出去查看踪迹,徐江鸿一把抱住她,从背后搂住她的腰,闻语秋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语秋你冷静点,听我说,陈泉没跑也没死,我让白盛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不等闻语秋询问,徐江鸿继续硬着头皮开口,他抱着心爱女孩纤细的腰肢,嗅着她发间的冷香,本该是心猿意马的场景,眼下却谁也笑不出来。
“是我娘想让陈泉把你绑走……”
“把我绑走?这有什么用?”闻语秋只觉得听到了天方夜谭,这说的什么可笑的疯话?
徐江鸿难以启齿,咬着牙继续解释,“按她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和我分手就让陈泉放你回来,好让我死心。如果你不同意,就让陈泉把你关起来,直到你同意,或者我主动放弃寻找你。”
闻语秋的恐惧像个笑话,愤怒如潮水一般涌来,她猛地转身奋力推开徐江鸿,“到现在你还在说这样的好听话!我真的不同意,难道你母亲会冒着风险一直关着我吗?她会做什么你当我不知道?”
闻语秋提着锥子,一步步逼近徐江鸿,神情冷厉,“她想怎么处置我?嗯?不听话就把我卖到娼馆花街?还是干脆弄哑弄疯卖给人贩子?总不会是让我好手好脚地活着,然后去警察局告她吧?”
徐江鸿满嘴苦涩,不敢直视闻语秋的眼睛,“我知道她这个行为很过分,但是你相信我,她不会作出那样的事情来,哪怕是为了我!”
“徐江鸿,你真可笑,你用你母亲对你的顾念来劝说我,而不是她还有基本的良心和道德吗?”
闻语秋笑出了声,为这个男人下意识的粉饰是非。
徐江鸿绝望极了,他不害怕闻语秋手里的武器,他只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赶到!为什么没有早点拦下陈泉!他害怕闻语秋要和他一刀两断。
“语秋,你冷静一下,不要说出让我们后悔的话行吗?”
他近乎在恳求了,闻语秋看着他皱巴巴的西装,沾了尘土的头发,还有在眼眶里打转却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心里苍凉一片。
“你去医院看着, 叫陈泉闭上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得憋着,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和你娘一起坐牢!”
徐江鸿浑身一松,至少闻语秋没有当场就要和他分手,那么一切还有余地。“好,我现在就去,你在家里等着我。”
闻语秋近乎冷漠地看着他,“把我的刀带回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闻语秋再次确定木老太没有事情以后,她洗了个澡,端了一盆水来,慢慢擦掉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擦着擦着,一滴泪落在那丑陋斑驳的暗红色上。
“不能哭,这点事儿算什么,别哭......”闻语秋咬着胳膊,把呜咽声全部吞了进去。
没有依靠的人,就得学会依靠自己。
她回到房间之后就一直坐在窗前。
徐江鸿的信看来实在隐瞒了不少,他只说家里人不太同意,但是听过他的夸奖觉得闻语秋是个很好的姑娘,想要见一见她。
如果所谓的见一见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置她于死地的话。
家里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沾血的衣物她也已经都烧掉,只还剩陈泉身上的刀子没拿回来,不过这个她不是很担心。
就算陈泉有胆去警局告她杀人,徐江鸿的母亲也不会让陈泉成功,闻语秋的警告不仅是给徐江鸿,也是给她的。
徐母既然有办法买通陈泉做这种凶案,自然也有辖制他的手段。如果徐母做不到,那就不好意思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何况闻语秋还有木老太这个人证呢,她相信木老太不会隐瞒徐江鸿的母亲雇凶绑架的事实。
直到天光大亮,徐江鸿回来了,怀里揣着用密封袋装好的刀,右手提着早点。这时,木老太也醒了,正准备叫闻语秋一同去诊所,迎面看见徐江鸿,先是颇为惊喜,又察觉闻语秋的神情不太对劲,于是立马拎着孙子审问去了。
闻语秋的心也真正平静下来,她接过自己等了整个下半夜的最后一样威胁,一言不发自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