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死了,瞪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他到死也不明白,明明他没有逃跑,让他钻裤裆喝尿他为了活命也都做了,想着他们笑够了也就顺手把他当个屁给放了。
所以当刀落下来的时候,他是错愕的,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喊,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闻语秋没有找到阿德的尸体,山匪说带回山寨切碎做肥料了。
林家的这个仆人话不少,还总有些小动作,以为她不知道…可她记得每次出发前,他必要提醒的那一句“闻小姐,坐稳了!咱俩走喽!”
因此言听云的兵刀起头落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是这些人该有的结局。
“营长,上山带不带她?”副官摸不清言听云的心思,硬着头皮询问。
言听云心里叹了口气,算上他南下“做生意”的日子,一年不见,她把自己弄成这样,狗啃似的头发,到处是伤和血,还有那一身刺眼的男装。
第一眼他就认出来闻语秋,但是她脸色白的像水鬼一样,不说也知道是宁愿没遇见他,装着不认识,倒是让她大着胆子开口相助了,所以他在她眼里还不如个陌生人可信任?
“你带着两队人上去,解决之后下山汇报。”
“是!”
剩下一小队将言听云和闻语秋围在中间,警戒四周。
“拿着,上去上药。”言听云拿过后勤兵身上带的伤药,示意她上车。
闻语秋有心拒绝,如非必要,她一点都不想和言听云有牵扯,倒也不全是当初逃婚的原因,实际上她并不了解他和言家老夫妻,单纯不愿意被闻景升像猪狗一样卖掉。
只是她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把言家老夫妻的死也给她算一份,因此无法对他放下戒备,蝼蚁尚且偷生,她有了活的希望又怎么会想死呢。
身上的伤还好说,双手再不处理,她怕以后都无法自如活动,这一路过来伤口更深了。
“多谢营长。”闻语秋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嘴上干脆利落。
“你不是我手下的兵,不要叫我营长。”言听云鬼使神差来了这一句,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失言,转身背过去,走到离汽车不近不远的距离站定。
闻语秋咽下疑问,不让叫营长,那还是长官吧,二流子当上了军官,说话也奇奇怪怪。
这种情况她是不可能脱下衣服细细上药的,只把双手倒上云南白药,这可是好东西,等闲人弄不到,倒舍得给她用?
弄完双手,闻语秋一低头,整个人凝固住了,原来脚上的男士皮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没了,赫然露着一双女士绣花鞋!难怪要她在车上上药!早就认出来她是个女人!
那…到底有没有认出来她就是胡树村逃跑的闻语秋呢?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姓甚名谁,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闻语秋内心复杂,没想好该不该挑明。徐江鸿还没有出来,她还得拜托言听云进林寻找,这时候挑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既然他不打算说破,那就这样吧,敌不动我不动,至少从这药来看,暂时她的小命得保。
“长官,我兄长为了掩护我们进了林子,能不能请您帮帮忙,进去找一找?”闻语秋硬着头皮开口。
“你说好的酬金我现在是一个铜板没见着,又来指派新的活了?”言听云一张俊脸难辨喜怒。
边上的大头兵各个警戒的样子,耳朵却都竖的老长,营长什么时候这么和颜悦色过?这八卦不看要拍腿懊悔一年。
闻语秋没有办法,“钱都被山匪带走了,棋谱还在我随身的马车里。”
“那就拿来看看吧”,言听云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倒是让闻语秋无语了。行,拿就拿吧。
自从她的能力再次升级,不仅能幻物,能带着书进出书库,还能选择带出来书籍的新旧程度,要全新还是做旧,任君挑选。
只是旧书古籍有数量限制,一月最多带出来两本,而且会消耗她在书库的时间差。也许是为了防止她无限制地复制古籍吧,贪心不足专门干倒卖就会失去书库时间减缓的效果。
比如说书库内时间是1比100,外面1个小时等于书库内四天,复制一次古籍流速会变快,变成1比50,再复制一次就会慢成1比1,那么这个月内无论她在书库内停留多久,现实与书库内时间就是完全相同的了,等于失去了时间减缓效果。
她也是兑了两本书才发现这个规律,幸好这个月换了一本医书一本棋谱,她在安南旧市场出手里一本换学费,左思右想还是把棋谱留下了,要是留下了医书,她真不知道那对言听云有什么用。
装着翻找的样子,闻语秋不好意思地笑笑,伸进包裹以做遮掩,瞬间手心出现了那本好宝贝。
据说国党的委座就爱手谈几局,接见围棋圣手还上了报纸,党内哪个不会几招呀,不会也得硬学,这给言听云用来讨好上级绝妙,不怕他不动心。
正当她要钻出马车,言听云一个箭步挡在车前,“进去!别冒头!”
一天之内第二回被人堵在车里了,闻语秋摸了摸撞疼的脑门,这到底是人后背还是铜铁坚石?
已经是黄昏,马车里面光线有些微弱,闻语秋放下手,屏气凝神,忍不住想徐江鸿怎么样了,来的会不会是他和白盛他们?
“娘希匹的,哪来的这么多丘八?”
匪老大钻出林子迎头就是一排大兵,他也是点儿背,连徐江鸿的毛都没摸着,白盛带着一个灵活的护卫也跑了,他们只逮到了两个剩下的倒霉蛋打道回府。
“老大,怎么办!?”
“跑啊,这还用老子教?”
齐刷刷上膛的声音震在闻语秋的心头,紧接着砰砰十几声枪响,她捏紧棋谱,外面已经一片平静了。
“可以出来了。”
闻语秋掀开车帘,首先看见的是言听云冷淡俊朗的侧脸,薄唇轻启:“认认,这两个哪个是你兄长?”
远处林子边,一排排倒下的尸体,几个兵正在检查补刀。马车前,躺着两个重伤的幸运儿,是徐江鸿的护卫,等于捡回来一条命了。
她摇摇头,“都不是,是我兄长的护卫。”
言听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瞬间抬枪警戒,抢在闻语秋身前。
“语秋!”
徐江鸿突然冒头,原来他已经快要绕回主道了,听到枪响加快了脚步,看见言听云一行人不敢随意出现,直到闻语秋从马车上下来,他顾不得许多只能现身。
“江鸿!你有没有受伤?”闻语秋上下打量他,还好还好,只有一些树枝的刮痕蹭伤,身上还有许多泥土草叶,大事没有,有些狼狈罢了。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弄成这样?”他眼中痛惜,闻语秋的胳膊他都不敢去碰,更别说她斑斑血迹的手了。
“一言难尽,回头再和你解释。”闻语秋不是不想多说,是言听云冰冷的目光刺的她没法继续叙旧。
“这位长官救了我,还答应帮我寻找你们的踪迹,刚刚的山匪也多亏了他们。”
徐江鸿闻言知雅意,带着闻语秋上前鞠躬,“多谢长官出手,感激不尽!”
“不必多言,谢礼我已经收到。”言听云轻轻擦拭手上的枪,漫不经心,视徐江鸿若无物。
徐江鸿眉尖一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初次见面不应当有什么仇怨啊,只能归结于这位长官就是这样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