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此时距离民国成立还有2年,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清廷也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时局最混乱的时候,于家其他几房趁城内大乱,合力谋害了大房嫡女于晚歌,好好一个千金小姐竟被浑水摸鱼运出了北平,下落不明!
这么多年过去,林昌平无法找到更多细节,只查到于晚歌再出现便是嫁为人妇,生下孩子后病入膏肓,不治身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除了她自己估计也无人知晓了。
想到那个娇艳明媚的女子最终是这样的结局,林昌平也不得不动容。
尤其是他查到闻语秋在于晚歌死后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青筋直跳,若是他或者婷舒有什么意外,有人这样对他的桃桃,他就是做鬼也不能入轮回!
“爹,我来找您是想问问,我们要不要帮助小闻大夫回到于家?”林昌平平了平心绪,开始请教父亲。
“你是同情这个小姑娘,还是想把于家这塘水,搅得更浑一些?”林老太爷重新甩竿,顺手喝了一口下人送上来的参茶。
“二者都有吧,我与于晚歌也算是有一点交情,她的女儿过的这么苦,帮把手也没什么。况且,于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我不下手别人也会下手。”林昌平眼中精光一闪,“只是爹,现在这个时机如何?”
“你既然下定了主意,那便去做吧!北平这几年还算安稳,倒是发展的好时候,”林老太爷看了看儿子,“为父一直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老马还会失前蹄,你要小心行事。”
“您放心吧,”林昌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偏偏小闻大夫也是学的医,年纪轻轻颇有实力,我倒想知道没什么好苗子的于家究竟认不认这个外孙女?”
林老太爷嗤之以鼻,“亲女儿都能说丢就丢,外孙女哪里还有什么情分,你要是从这方面下手,小心白忙活一场!”
林昌平不置可否,内心已经默默在计划了。想要吞下拥有半个北平药房医馆的于家,非得从内部瓦解不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外人是很难一举击破这样世代经营的家族的。
再说了,他也不是要于家的医术药物和坐堂夫大们,用不着担心被于家鱼死网破反噬一把。
闻语秋哪怕只能起一点点作用,也足够他撬开个口子了。
商人做生意哪能一点风险不冒?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放过岂不可惜?毕竟他真正想要的是于家这些年辛苦经营的运输线,有了这个,林家的生意就能铺的更大!
就算是到了战时,林家也能立于不败之地,打仗最缺什么,是人吗?不!是资源!是源源不绝的粮食弹药!在这时局动荡,军阀割据的世道,有谁会不想要一条能够贯通南北的运输线路呢?
关键时刻,这可不仅是稳坐钓鱼台的底气,也是能够安身立命东山再起的重要底牌。
林昌平馋于家的运输线已经好些年,简直迫不及待要大干一场了,林家能不能在他手上更进一步,就看这一局!
……
洋楼前,闻语秋和终于睡饱的杨明岚也出了门,阿贵回了林家不看行李了,和阿德一起听林家夫妇的差。
阿贵做事十分细心,提前叫来了人力车,“这是一日的车费,两位小姐去了店里你就原地候着,余下的饶给你喝茶,务必做好接送。”车夫点头哈腰打着包票,这笔钱足够他好几日的收入,要不是他跑得快还抢不着林家的活呢。
“二位小姐,隆福寺街到了。”车夫稳稳放下车把,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语秋,到了!”杨明岚下了车,便去挽她胳膊。
“文—奎—堂,”闻语秋抬头,第一眼就是一块颇有年岁的牌匾,上书文奎堂三个大字,“光绪二十年,这书局历史这样悠久?”牌匾后面特意刻了字。
“对呀,这家老店服务很不错。”
两人踏过店前的青石台阶,掌柜和店员正送一名穿和服的中年男子上汽车,“田中先生慢走。”
“张先生留步,明日还请赏光,光临寒舍。”田中庆太郎汉语说的很好,只有一点点口音,笑吟吟别过掌柜,余光瞥见闻语秋和杨明岚。
闻语秋从没见过日本人,多看了几眼他身上的和服,就被田中庆太郎逮个正着。
八国联军也有日本一份,她对日本人没有什么好感,也不会自找麻烦,转过头拉着杨明岚进去了。
田中庆太郎心中一动,中国有这样多的土地和财富,少女也生的像樱花一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还在安南县的孤寡老太正仔细地读完了闻语秋寄过来的信。
“瞧瞧,见了世面就被迷住了,不晓得回家。”木老太气哼哼的,又摸了摸盒子里铺了厚厚一层的信,心中倒也不是特别生气了。
还算这丫头有良心,时刻记得给她写信,也幸好安南县毕竟是北平下面的小县城,距离北平还不算特别远,信才能这么及时的送到。
“多些阅历也好,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木老太完成每日一阅,打开了院门,等着病人。
闻语秋走了这几日,不是重大病情木老太基本不出诊,老胳膊老腿还是得保养保养,于是打开了院门候诊。
帽儿胡同的住户们也十分客气,既应了闻语秋多照顾木老太又收了人家的礼,路过门前,只要不忙的话,也多会停一下。
看看老太太有什么要帮忙的,留下一点自家做的辣白菜豇豆啥的,和男人们一起出门的,还会支使自家男人给木老太挑些干净的水放在厨房吃用。
这些年木老太和邻里们不说生疏客气,也是除了看病治病无甚交集,闻语秋来了大半年,小院里不仅多了欢声笑语,也多了许多串门来往的身影。
人呐,还是喜欢适当的热闹的,至少木老太从来没阻止过闻语秋和胡同里的女人孩子们亲近。
木老太正弯着腰细细看着手里半干的药材,一辆小汽车停在了她院门前,后面探头探脑跟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请问,这是木兰英女士的家吗?”车门打开,一个清瘦隽永的年轻人下来,金丝边眼镜反射了一点阳光。
木老太定定看着这年轻男子,像被眼镜反射过来的阳光刺到似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是…是这儿…”她颤着声应答。
山河破碎,见面不识,二十四载光阴似箭,那是她整个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