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跟王安山握了手,感受着他手掌那宽厚如石的触感和粗糙的皮肤,秦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叫安山了。
这个男人真的给人一种山一样的厚重。
“我是安若的堂哥,我叫王安山。”
“叫我秦风就好。”
王安山看着秦风,挑眉说道:“秦无相是笔名?比起你原来的名字,我觉得笔名更顺耳一些……毕竟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秦风闻言,笑了笑回答:“都是些虚名罢了,写出来的书承蒙读者们厚爱,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名声。说起来肯支持我的那些读者当得起衣食父母四个字。”
岂料秦风此言一出,王安山却是表情微怔,然后笑着说道:“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那些风流事迹可如雷贯耳,比起你的名气来,说不定花名更胜一筹啊。”
秦风立马转头看向王安川。
王安川见状一愣,然后摊手回以无奈的微笑:“别看我,我只传播谣言的,你这是大实话,跟我没关系的。”
“误会,其实……”秦风有些尴尬,想说那些传闻都是误会,可转念一想王安川说的还挺对。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是谣言,放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了。
撩妹撩的多是实话这没得洗,秦风也不想去洗,做了就是做了,遮遮掩掩没必要。
但就怕这些传闻添油加醋,一些自己没干过的多人运动啥的也满天飞,那就不得了了。
村东头死了头狼,传到村西死了娘,何况是互联网这么发达的时代。
“堂哥先坐,坐下聊,这里的菜还是不错的。”秦风只得先转移话题。
三人入座,王安山环视着房间内的环境,跟王安川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上次三伯请客不就是在这间?
吃过一次,菜确实不错,看得出来秦风这次叫自己出来也算是用心了。
在国内自古以来的风俗就是如此,谈事情最好的地方不是会议室而是酒桌。
好的环境和好的菜品能让人观感变好。
如果桌上还有一盘自己最爱的菜,那就再好不过了。
“哟,皮蛋豆腐。”王安山看着桌上的皮蛋豆腐,眼睛一亮,“上次来吃看菜单上都没有这道菜,我还以为这里不做呢!”
都市豪庭的规格那是打着观海市最好的饭店的招牌,菜单上那些鲁菜名肴都写不开,自然也不会把皮蛋豆腐放在菜单里。
不过因为来者非富即贵,跟后厨说一声是绝对能做的……只要你能说得上名字的菜,这里都能加菜,顾客是上帝的服务宗旨都市豪庭贯彻的很好。
他们深知只有把服务做到极致,才能开脱上层精英人士的市场,越是有钱的人越在乎服务,越在乎这钱花的是否舒心。
王安山一点也不客气,没有问过秦风也没有管自己堂弟王安川,自顾自地拿起勺子就开始吃那盘皮蛋豆腐。
“果然,手艺是真好。”王安山吃了一大口,一边摇头一边感慨:“能排上我这几年吃过的皮蛋豆腐里前三的水平了,感觉也就比我妈做的差点。”
秦风松了口气,喜欢吃就好。
这道菜说实话因人而异太严重了,一般来说喜欢这道菜的人都是喜欢吃皮蛋多一点……而皮蛋这东西本身就怪,不同的皮蛋味道千奇百怪,而喜欢它的人喜欢的点也各不相同。
一开始他还担心这道菜会不会合王安山口味,如此一看倒是放心了。
都市豪庭的菜品都非常精致,用人话说就是量少且贵但好吃。
所以王安山几勺子下去,豆腐就少了一半,皮蛋更是快没了。
他一边吃一边抬眼看了看秦风,随口道:“不管你今天找我来是什么事,就冲这道皮蛋豆腐,你的事成一半了。”
秦风闻言略有惊讶,自己还没说找他什么事,这就答应一半了?
这豆腐就这么好吃?
不,应该说王安山就这么喜欢吃这道菜?
王安山瞥了眼秦风,放下勺子,扯来纸巾擦了擦嘴。
“小子,是不是心里在想,我妹妹跟你说的果然没错,求我办事只要点一道皮蛋豆腐就能成,果然是真的?”
秦风没有被看破内心想法的惊讶,而是在心里对王安山这个人重新有了认识。
看上去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实际上很会观察人心。
他点了点头,一点都不掩饰:“确实是安若告诉我的,说安山堂哥最喜欢这道皮蛋豆腐,事情会好办得多。”
“哈哈哈!”王安山开怀大笑,一旁的王安川也跟着微微扬起嘴角浅笑。
“实际情况跟安若说的差不多,但原因可不是这个。”王安山笑过之后,正了正神情,看待秦风的眼神和善了不少:“我确实很爱吃皮蛋豆腐,可几乎求我办事的人,十个里面有一个能让这道菜上桌就不错了,你猜猜为什么?”
秦风一愣,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王安山这的爱吃皮蛋豆腐到了自己话还没说,他就拍板说自己的事成了一半这种地步,那应该所有请他吃饭的人,第一道菜都是这个才是。
想了半天,秦风恍然,然后认真道:“堂哥从没跟别人说过自己爱吃什么。”
“没错。”王安山双手环抱胸前,点了点头,认真道:“知道我喜好的只有家里人,我爸妈,安川,安若……这都是血亲和手足。他们也只会给真正交心的人透露我的喜好,像这样的人,只要不是太离谱,我都会帮。”
“所以才有了另外没拍板的一半?”秦风明白了,皮蛋豆腐就是个敲门砖,说明是自己人介绍来的,至于王安山话不说太满,则是给自己留个余地。
王安山看向秦风,眼神里略带欣赏:“从进门以后我看见桌上有这道菜,我就知道是安若跟你说的了。她但凡能跟你说这件事,说明你们俩的关系真的很好,感情也不像外面传的临时炒作。”
他用手比了比自己跟秦风,笑道:“半个自己人。现在社会早就不流行哥哥欺负妹夫这种事了,何况我跟安若也不是亲兄妹,隔着个三伯,犯不着对你多不喜……我爱喝酒,安川他喝不过我,你一会陪我多喝两杯。”
王安山的这番话彻底刷新了他在秦风心里的印象。
秦风不理解,十分不解。
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还以为今天托了王安川认识了大伯的儿子,自己会被百般刁难的。
毕竟……
王仁伟视自己为洪水猛兽,怎么亲儿子差距这么大?
王安山看出了秦风的顾虑,轻叹一口气,“听说,我爸他对你很不看好,在姑苏老家的时候还当着爷爷的面给过你脸色。”
虽然王安山释放出了不小的善意,但秦风绝对不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老子的不是。
“大伯他有自己的考量,再说长辈看不上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之前的名声那么差,也不全是谣言。”
“你倒是洒脱和诚实。”
菜已经上来了,王安山嗜酒如命的程度不亚于他那个三伯抽烟,给自己倒了酒,自己先嘬了一口。
眯了眯眼,轻啧一声,感受着酒液的顺滑和喉咙的辛辣,他看向秦风:“说说吧,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秦风直言不讳:“我想知道大伯的难处。”
“难处?”
王安山一愣,跟王安川对视一眼,十分不解:“不说别的,我爹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兄弟和睦,家庭幸福,能有什么难处?”
秦风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凑近王安山:“难处就在堂哥你刚才的话里。”
王安山一眯眼,明白了。
当官的难处。
“你想做什么?”他问。
秦风实话实说,不卑不亢:“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得有价值。”
“好,有自尊心有傲骨的人我喜欢!”王安山突然声音高了些许,对秦风很是赞叹。
他出身王家,高考结束了就进了部队,如今三十来岁了还是整天跟那群旅团干部打交道,估计一辈子也是跟老爷子一样,就扎根在军队里了。
秦风这种平时待人客气有礼貌,对前辈尊敬有佳,真到了自己的事还有血性有脾气的人在部队里最是吃香……有情商,有本事。
再加上有自己妹妹的认可,王安山看秦风便顺眼的多了。
他刚喝一口,又提杯,三人碰杯之后,王安山的酒杯已经空了。
给自己倒酒的空隙,他眯着眼睛搓了搓手指,跟秦风说道:“难处就是这个。”
“钱?”
“缺钱。”王安山轻叹一声,直言不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观海市下属的县级市和县级市属的乡镇都没钱。有的地方老师的工资都紧张。市政府更是缺这个。”
秦风有些不理解,他确实听过这种传闻,可也仅仅是传闻。
“基建不都在正常运作吗?”秦风问道:“路该修还是修,政府招标也在正常进行,为什么会没钱?”
“那些是上面的钱。”王安山指了指天花板:“每一颗子都得如实上报,差不得分毫。修路、招标之类,我们要花多少上报,然后往下批多少,报的时候用在哪,就必须全部用在哪。”
王安川笑了笑:“至少这笔钱,谁都不敢动。”
王安山打了个比方:“你是个小孩子,学校要书本费,要学费,你回家去说了,你爸给了你钱,你交给学校。一次几百几千,你同学能说你有钱吗?交了学费以后你不还是个没零花钱的小屁孩吗?你自己想买个笔买个本子,囊中羞涩,缺的是这个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仁伟刚刚上任观海市的领导,结果发现属于观海的这么一大片地方,哪里哪里都需要钱去发展,怎么办?
所以现在王仁伟最急迫的事情就是发展当地经济,补充资金。
他有很多治理的经验,只要启动资金有了,凭借着观海这座潜力无穷的城市,几年时间就能滚好几圈,到时候要经济有经济,要政绩有政绩,再承办一些国际性质的展会和赛事,假以时日又是一个百姓夹道欢迎的好领导。
只可惜因为过去几年的不景气,观海是真的没钱了。
王安山摇了摇头:“别打听这个了,看在安若信任你的份上,我这个当堂哥的劝你一句。别往这方面去打算,确实,解决了这个,别说我爹对你刮目相看,你都是市政府的座上宾!可一滴水滋润不了沙漠,哪怕你是个闻名遐迩的作者,是国内最有名的那一个,但充其量也就一个小水洼罢了。”
秦风毕竟出名还是时间太短,太年轻了。
而且他只靠着写书和版权赚钱,没有自己的公司,没有跟某人似的从作家转变为企业家,身价上还太年轻。
以一己之力帮助一座城市,天方夜谭。
秦风很清楚这一点,自己之于观海来说杯水车薪。
但……
只看身价自己确实比不上那些出名的作家,但自己名声摆在那里呀!
有什么办法,能把自己的名声换成经济呢?
这顿饭吃的很尽兴,喝的也能很尽兴。
秦风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知道了现在王仁伟最大的难处。
如果真的帮他解决了这个事情,别说是王仁伟的顾虑了,整个观海市都得感激他。人们自然也不会在抓着他过去的那些绯闻不放,说不定还会被人称赞是文人风情。
总结来说,这顿饭就是血赚。
人高兴了,自然心情也好,所以秦风便敞开了跟王安山一起喝。
喝到最后,王安川慢慢地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王安山的酒量他清楚得很,就算是去了蒙古、东北那边,没一圈人车轮战是放不倒这个堂哥的。
可秦风的酒量忽高忽低,隐隐有能跟上王安山的迹象?
他每次看起来都不行了,已经眼神迷离、站都站不稳,感觉下一秒就要钻桌子底下去的样子。
可去上个厕所,三五分钟,回来立马眼神就清明多了,坐下跟王安山接着喝。
王安川人都傻了,难不成去厕所吐了?
可酒精消化这么快吗?如果吐了就喝不醉,哪还有那么多跟小孩一桌的啊?
这种情况在俩小时之内上演了五六次,最后给王安山是喝高兴了。
临走之前,王安山拍着秦风的肩膀,郑重其事:“兄弟,想想别的法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真不行!谁来也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