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归于平静,玄灵引领祝明月步入一间静室,两人在对坐的蒲团上安然落座。
玄灵手执一柄拂尘,面目沉静,低声问道:“娘子未来对观中事务有何安排?”
清风苑尚未竣工,祝明月自然并不急于一时,“这段时日,道长不如教外门弟子一些简单的炼丹手法。”
“不必用你的秘方,材料我都包了,道长尽管列单子便是。”
财大气粗,展现得淋漓尽致。
玄灵近来旁敲侧击将祝明月的背景打听得七七八八,因为和赵大夫爷孙混得熟,连四野庄都去过一次。
只是至今尚未摸清祝明月的真实目的,据他所知,祝明月并不服用丹药。
玄灵试探道:“除此之外,娘子还有何需要贫道做的?”
祝明月直言不讳,“道长师徒二人日后若非必要,尽量不要下山。所需物品只需列出清单,交由田庄上的人去筹备即可。若需会见友人,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周全。”
一切行为处于严格的监视之下,也是就五庄观各项供奉都是顶好的,打听出来祝明月行事也非狠辣之人,才没让玄灵生出被强制囚禁的屈辱之感。
玄灵直接切入主题,“娘子到底想让贫道炼制何种丹药?”
祝明月故作神秘道:“眼下时机未成,恕我不能透露。”
玄灵目光掠向山下,挑明,“娘子在等清风苑建成?”
祝明月点了点头,“是。”
待五庄观正式与世隔绝,玄灵就可以准备爱上爆米花了。
祝明月透露一丝信息,也算一根胡萝卜吊在前面,“我所求的那味丹药一旦炼成,他日青史之上,道长的声名许是比抱朴子更盛。”
玄灵白胡须掩盖下的唇角微挑,“娘子,长生不老药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听说过,没见过。
痴迷炼丹的人,终极都是这个念头。
祝明月微微一笑,“我不求长生。”
眼睛轻轻地望向窗外,“听闻道家有雷法,我所求乃是诛邪的天雷。”
玄灵推拒道:“贫道实在不擅长于此。”
那些走街串巷坑蒙拐骗的道士更擅长此道。
祝明月故作神秘道:“我相信道长日后一定会擅长的。”
单方、材料一一准备齐全,缺的只是能用穷举法不怕死的实验员。
说罢,祝明月起身离席,缓步走向门外。
走到前殿时,祝明月不忘给财神爷上几炷香,家养的道观就是方便。
玄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三清四御不见多崇拜,却对这位俗神情有独钟。
祝明月一言一语不离钱,偏偏身上没多少铜臭味,难道是因为长相的缘故?
玄灵暗道一把年纪,居然还看不穿红粉骷髅的道理。扭头一看不成器的徒弟举着一只鸡腿坐在远处台阶上大快朵颐。
玄灵放轻脚步,走到明玉背后,故意提高声量,“不是刚吃完饭吗?”
明玉委委屈屈地回头,眼巴巴地望着玄灵,“师父,又饿了!”
玄灵恨铁不成钢,“炊饼不是更能填饱肚子吗?”
明玉老实道:“炊饼哪有鸡腿好吃。”
能吃肉,谁还吃面饼子。
玄灵没好气道:“吃完去大殿,带你师弟们做功课。”
这年头养个徒弟不容易,幸好祝明月对五庄观的供奉十分丰厚。
祝明月送来八个杂役,明面上全是玄灵新收的外门弟子。
玄灵判断祝明月“所图甚大”,就是因为这些弟子不通经典,却粗识文字。
放在一般的家族,都称得上大手笔。
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让这么多人才“报销”掉。
祝明月下山途中接到由长安转来的段晓棠的信件,寻个空当地方拆开查看后。当机立断吩咐:“全速赶回长安。”
她要紧跟事件发展。
元家余孽主导刺杀是假的,但礼部和宗正寺出了娄子是真的。
祝明月赶回家里的时候,天已将黑。
戚兰娘有些惊讶,“不是说今天住在四野庄吗?”
祝明月没时间解释,直接问道:“今天礼部和宗正寺有什么动静?”
她们派去的帮闲只能在外围观察,无法探知内部的变动。
戚兰娘实话实说,“和前几日一样,官员轮流去三司问话。”
祝明月再问道:“有没有人被抓?”
戚兰娘摇头道:“暂时没有接到消息。”
祝明月思量一会,“我去隔壁找李三。”
内部消息还是要找有门路的人。
祝明月到李家时,李君璠正陪着妇女小分队打麻将。
秦本柔打出一张二条,对旁边的张法音道:“要不要?”
张法音摇了摇头,“不要。”
秦本柔自言自语,“二条不要,那五条也不要了。”
王宝琼半真半假道:“五条我要呀!”
李君璠看着自己手上十来张牌,一脸迷茫,成全都不知道怎么成全。“你们到底要哪张牌?”
王宝琼轻嗔道:“你爱打哪张就打哪张呗?”
李君璠纠结好一会,我就是不知道哪张才能打到你们的心上。只能选择最保险的做法,跟着秦本柔打熟张,“二条。”
院子空地上,柳三郎正在抽陀螺,李弘安不会抽,只能在一旁砸陀螺,或者当自己是个陀螺,原地转圈玩。
王宝琼见人进来,连忙招呼,“祝娘子来啦!”
祝明月笑意盈盈道:“王娘子,可否借你夫君问两句话?”
王宝琼大方道:“随便问。”
祝明月在对秦、张二人道:“耽搁你们牌局了!”
秦本柔开口道:“没事。”
李君璠起身和祝明月走到屋子外,低声道:“什么事?”
祝明月言神色凝重地说道:“晓棠写信说,元家余孽在并州行宫外刺杀梁国公。”
这是眼下最容易引起李君璠注意的事,补充一句,“没有得手!”
李君璠气愤不已,“清洗好几轮,他们竟然还有余力!”
祝明月立刻提起另一件事,“刺杀王爷的人也有消息了……”
李君璠抬头看看天色,“我去打听。”
转身回到屋内,穿上御寒的外袍,吩咐仆役,“备马,我出去一趟!”
路过院子,见李弘安转圈不稳,连忙将儿子拉住,“千万别学狗往地上趴,你二伯已经写信念叨了!”
祝明月则进屋,坐在李君璠的位置上,歉意道:“我来补上。”
王宝琼好奇道:“什么事呀?”
祝明月简单道:“是并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