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旭见元德寿心底有数,不再多言。他在右武卫大营里查漏补缺几日,只有晚间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这会假期才真正开始。
站在早有耳闻的的光德坊地界,庄旭忍不住原地轻轻蹦跳几下,“真填平啦?”
若不说是原先那片臭烘烘的低洼地,谁能相信。
元德寿一直待在长安,见识可多了,“不光地填平了,还建起几排屋舍。”手往北边指,“那儿有一条小吃街,全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新鲜吃食。”
虽然小吃街是在段晓棠回来之前开业的,但谁不知这其中有她的手笔。
两人经过繁华的“跳蚤”市场,摩肩擦踵,庄旭一眼看出,其中不少两卫捡回来的“破烂”。
“全部两文”、“通通三文”、“原价四文,三件十文”……声音不绝于耳。
元德寿虽看不上这些破烂,但不得不承认很是热闹,连他都想出两个钱凑凑趣。
庄旭的心情又不一样,这些东西换来的钱帛最终会流向两卫的荷包。
两人被请进临时办公室,一排屋舍一看形制就是库房。
短时间内搞出许多间大仓库,可见——金钱的力量。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鬼斧神工”。
祝明月:“二位长史安,参与第一场竞拍的客人已经陆续入场了。”
徐达胜、祝三齐在外作迎宾,按照号牌将人指引至对应的座位。
祝明月等人从另一扇门入内,纱帘自房梁上垂下,将仓库隔成一大一小两半。
别看只是仓库改建而来,布置得却一点不粗糙。
正对着主持台的地方,依照前后整齐地摆着十余张罗圈椅,旁边一张高脚案几,摆放着鲜花和茶点,简单却风雅。
至少元德寿已经迫不及待地靠在椅背上感受起来,比什么凭几胡凳舒服多了。
元德寿:“这椅子在何处得的?”
祝明月:“使匠人做的。”
元德寿和祝明月不熟,开不了让祝明月送几张椅子的口。
但祝明月在心里默默记一笔,待商铺修起来后,留一间给周木匠。这时候的人没有知识产权意识,捞回一点是一点。
元德寿再看向场中,“今天参与的只有十几人?”
长安那么多商号,才凑出来十几个有意的,是不是太“小气”了。
不待祝明月开口,早先领着人过来帮忙的林金辉回答道:“元长史,今日的拍卖品只有一项,锦缎。”同时奉上拍卖清单。
祝明月将不同类项分得极细,且拆分成小份。
林金辉:“未来数日,每天都有不同主题的拍卖会。”
戚兰娘赵璎珞领着一行人进来,不少是女子,好几个携带算盘,显然是账房。
赵璎珞使唤两个人将木架支起来,挂上早已画好表格的黑板。
戚兰娘整理一番形容,掀开纱帘走回去,她是今天的主持人。
元德寿第一次对祝明月的手下的“女性力量”有所了解,女掌柜、女管事、女账房……对将要做的事越发有信心。
戚兰娘隔着纱帘有条不紊地介绍各项拍品,遇着特殊的,有专人上前将样品近距离展示。
赵璎珞拈着一支粉笔,根据结果在早就打好格子的黑板上填上各色数字。
庄旭打眼一看,发现都是自己不认识的。
其他几个账房奋力记录,偶尔拨弄算盘,也是尽力控制声响,不打扰外间的竞拍。
祝明月手支颌,靠在一张空桌子边,正对着黑板。
这么放松的姿势,对一位淑女而言有些放浪。但祝明月做来,只透露出四个字——游刃有余。
庄旭内心暗暗比较,长安也是第一次办拍卖会,但比起他们在河东搭的草台班子,显得正式多了。
整场拍卖会持续一个多时辰方才告终,庄旭捶捶坐久了发麻的腿站起来,问道:“今日所得多少?”
赵璎珞看一眼祝明月,见没有反对的意思,信手在算盘拨动几粒珠子。
一卫长史免不得和钱粮打交道,算盘哪怕不精通,也是会看的。
庄旭元德寿看见结果,心中大为满意,今天算是开门红了。
庄旭想起为筹措粮食在河东甩卖那批战利品,更觉心痛。
祝明月保持谨慎的态度,“复核。”
赵璎珞:“好的。”
祝明月没有两卫翻脸不认人的脾气,她的拍卖会是管饭的,特意从春风得意楼叫来的席面。
徐达胜祝三齐当陪客,祝明月也要去说两句场面话,意思意思喝两杯。
祝明月原本只叫祝三齐来撑场面,徐达胜主动请缨,倒不是为了那点酒食。
作为祝明月旗下的编外掌柜,今儿来的人多半是他的同行兼目标客户。
布帛是硬通货,但也是衣料,刚好恒荣祥卖的毛线和呢布也是衣料。
恒荣祥的掌柜管事通力合作,预备在拍卖布帛这几日,争取喝点汤,挖点墙角回去,尤其盯着那几个报价大方的客人。
两卫也有一桌酒席,元德寿暂且顾不上,犹豫道:“要不现在去找祝娘子说?”
庄旭劝道:“等一等。”具体办事的人,还在隔壁陪客。
庄旭和元德寿之间不需要寒暄客套试探,单纯的用餐,停筷时尚听见隔壁的推杯换盏声音。
祝明月掐着时间过来,说道:“庄长史,能否再派些人来清点银钱。”
拍卖会没有强制要求用金饼还是铜钱结算,开拍之前也将折算火耗之事的说的清楚明白。
架不住长安水深,万一有人现金流格外充裕,非要用铜钱结算,数钱真要数到手抽筋。
祝明月此举既是索要免费劳动力,也是为了安全。
拍卖会有大笔银钱进账不是秘密,万一宵小之徒铤而走险,有右武卫军士守卫,安全提升不止一二分。
庄旭元德寿今天也不是白来的,庄旭文弱了些,但元德寿以及他们身边的人,一看来历就不一般,出来进去,总会被那些客人或随从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