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了。”韦伯斯叹了口气。水星疑惑地望向他。
即便什么都没听到,韦伯斯也猜到了内容。但队伍中不止他一个人猜到了,就连刘威也手撑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他跟韦伯斯不同,刘威会读唇,可以说他全“听到”了。
“你干什么?说来给贫僧听一下。”
“没什么。”
“你现在嘴又这么硬?”
超管耐心等待他们光明正大的策反行动,一点也不担心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等他们密谋完后,她继续带领队伍前进,向工厂深处走去。
他们离开了“淘汰机制”设备的区域,一路伴随着检验合格品的流动。而队友们无不关心耳语内容,不过吴鸣阴沉的表情使他们打消了进行情报分享的提议。
接着往里前行,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大环,流动的“人环”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仅从路过的数量上大致进行判断就有上千人,这还是这一时刻的数量。
好在超管进行了解释,若不然他们难以想象每一天、每一个月甚至每一年,这里该会制造出多么庞大数量的人类。
“克隆人拥有更自然健康且全面的功能,而且成熟的克隆技术是不太依赖资源消耗的,只需要定期维护设备就好;但成熟期缓慢耗时,他们需要自然生长,生长的时间与正常人一样,通常需要至少20年左右才能投入过重的工作和生产。复制人不同,他们通过分子打印机制造,这需要消耗非常庞大的资源,如果按照同等质量的人类身体来比喻“墨水”,大概需要吸收15-30个同等质量的人才可以制造一个活着的人;这一定会无可避免地产生淘汰品,而且对分子打印机的磨损也是相当大的,维护成本高昂。不过他们一出生就可以投入工作和生产,但还需要经过一些唤醒工作,比如植入记忆和编织情感,让他们立刻拥有某行业的工作经验和‘学历’且不会轻易仇视公司。”
“你们看到的这不会是长久的、永不停歇的生产流水线。除了要考虑资源外,还需要保证分子打印机的寿命。如果永不停机的运行,我想大概在不到1万人左右一台无比珍贵的打印机就要报废。这不是我们能接受的。所以,我们预计的数量一年能够制造出5-8万人就是极限了。”
超管可能对真实数字进行了隐瞒,但韦伯斯也是个行外人,他并不知道分子打印机的工作原理和结构,所以他们只能暂且承认这个数字。在经过前面的风波后,他们居然觉得这个数字还不算太过分。
吴鸣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他们来到下一个区域。
超管没有介绍,但看起来这里像她说的植入记忆的区域,因为有几台一字排开的超大机器,按入眼数量的观察每台一次性可以进入5人,机器上有一块小屏幕,上面显示着像树枝一样散开的复杂精密的神经线路。
“利用人工大脑储备的现有知识和真正的大脑进行交互——受学——将一些算术问题的答案直接传至大脑中。”韦伯斯解释说:“这里可能是一个密封的静电场?不过这种传法得到的全都是正确答案,就像知道电子填充的数量一样,但不清楚其原因。”
没有几个人能听懂,不过大家都纷纷点点头。
“阿弥陀佛,倒果为因,本末倒置,祸乱人心。”
杨不凡一开口,就连韦伯斯都投来询问疑惑的目光。他解释说:“我听你介绍,这种做法实在违背了因果法则,试问只会摘果而不会耕耘,这样的一群人真的能挑起文明的重担吗?”
“对!”吴鸣大声附和。
韦伯斯支支吾吾,看看吴鸣又看看光头,不知道该不该对他们进行更深入的讲解。
“知识涵盖了用于生存和工作的多方面艺伎,经历也会以随机的方式一并交互。他们会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当然,为避免麻烦,也正是当下社会不久前的历史,战争的遗孤成为了最好的借口。受学的过程并不会对他们的大脑产生不可逆转的副作用,这种方式远比‘暴力’植入方式温柔的多,或许突然兴起,他们就会想要探索1+1为什么会等于2的原因;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技术手段进行对比,他们的大脑也和正常发育的大脑没什么不同。现仅发现的唯一副作用是,在苏醒后,复制人会进入一段时间的发烧期,体温将会达到40度左右。”
——也就是说,在上一个环节被淘汰剔除的失败品,他们就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没有记忆,没有知识,一个形体处于成熟期的婴儿。韦伯斯内心想到。但为了不刺激吴鸣,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还是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
“没有灵魂,”和尚摇摇头,“造孽啊。阿弥陀佛。”吴鸣用力地点头,但这次他学精明了,并没有出声附和。
“灵魂只是‘侥幸’进化为这个世界生物链顶端的‘自大分子’为了区别于他们眼中‘低人一等’的生物而‘臆想’出来的东西。同样都属动植物,同样的大生态环境,大肠杆菌岂不是也有灵魂?”
“好多难听的词。”吴鸣脸色发青,又气又恼。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和尚气愤地挥动手臂。
“你连自己都掌控不了,你甚至会对美味却不健康的食物表现的热情,对大脑发出的警告视若无睹,野蛮进食的行为完全由贪婪的体内菌群所操控。如此,你竟还愿相信有灵魂这种东西——难道你所谓的灵魂就是真正占据并当家作主的你体内的细菌吗?信仰应该是承载记忆和严于律己的一种助力,而不是迷信。”
超管的话让和尚哑口无言,如果放弃胡搅蛮缠,保持并坚持用非常理智的头脑与她进行言语交锋,他是完全辩不过的,因为知识储备太少了。
在第二轮辩论中,他们再一次被打败。
“我、我、我是细菌?”和尚不敢置信地看向韦伯斯,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从某种程度来讲,是的。”韦伯斯点点头,“在生命、尤其是生存中,有时候看似是你自己的行为,其实是细菌们的选择。不过不用灰心,”韦伯斯安慰道:“大脑仍代表你自己,而在你信仰的教条中,许多的戒都是要让你正确认识自己、掌控健康行为的教导,它们对你都是有益的。”
韦伯斯无视了满脸期待、跃跃欲试的吴鸣,因为他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辩不过就是辩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