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闻言,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道:“京城那边有变动,瞿家开始暗中推动立储之事,形势不利于纯王,故而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瞿家作为皇后娘娘的母族,一直以来都是坚定地支持着安王。他们心中清楚,如果能够成功地帮助安王登上太子之位,那么瞿家在朝中的地位必将如日中天、更上一层楼。
尤惟明等三人乃是地方武将,若是放在从前,以他们手中所掌握的实权和自身的实力,对于瞿家这样的权贵家族或许并不会感到畏惧。
然而,事到如今,他们已经选择投身于纯王的阵营之中。
如此一来,一旦安王最终得以成为太子,像他们这种手握重兵却并非安王嫡系的武将们,恐怕将会面临被彻底清算的命运。
此时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仅有两条。
其一,便是迅速改变立场,立即转投安王一方。
其二,则是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一条道走到黑,与安王对抗到底。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
尤惟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和埋怨,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江景辰。
“江老弟啊!当初我就曾跟你讲过,我根本不愿意卷入这场权力斗争当中去站队,可你呢?非要苦苦相逼,非得让我做出抉择。”
“现在可好,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那两位王爷怎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争斗不休呢?”
谭磊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并随声附和道:“就是啊!圣上才刚刚登基未满十年而已,那两位王爷未免也太过性急了一些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宏耀突然皱起了眉头,面色凝重,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其实并非那两位王爷心急,而是整个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们都开始着急了。”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若无明确的继承人选,国家社稷便难以稳固,所以,各方才会纷纷暗中较劲,试图尽早扶持心目中理想的皇子上位。
说是理想的皇子,实际上是以自身家族利益出发,谁坐上那个位置对己方有利,便推谁上位。
储君有德也好,无能也罢,是否适合坐那个位置,根本不在那些重臣的考虑范围。
以那些文人的气性,加上三省主官坐镇中枢,即便储君蠢笨如猪,他们也有信心和能力稳定江山。
黄宏耀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但尤惟明和谭磊都听懂了。
京城乃是权利核心之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便是离权利最近之人,每个人都在想着如何争取到更大的权利。
有了足够的权利,他们才能施展才华,实现心中抱负,才能够治理天下,为民请命。
当今圣上太过强势,且有意开始集权,这对文武百官而言并非好事。
故而,朝堂文武百官迫切需要一位储君站出来,挡在他们前面。
立太子易,废太子难。
于圣上而言,一旦立了太子,手中尚未集中的权利将再度分出。
常言道:皇家无父子,只有君臣。
储君也是君。
圣上心中宏图霸业尚未开始,如何舍得在这时候分权出去?
瞿家在这时候发动,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蛊惑,想利用储君来制衡圣上吧?
尤惟明思绪纷乱,与谭磊和黄宏耀再度交换了眼神,随后将目光落在江景辰身上。
“江老弟,你刚才说的准备……是要准备什么,能否细说?”
“这个……”
江景辰故作为难,迟疑良久,方才开口说道:“我当你们是亲哥,有话也不藏着掖着,纯王殿下给我发了密信,命我提前准备好人马,静待入京清君侧。”
“清……清……君侧?”尤惟明瞠目结舌。
古往今来,的确有过不少藩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兵变,造反夺天下。
成败暂且不说,人家好歹是藩王,有封地,有人马,有粮草。
纯王有什么?
圣上虽分封诸王,但太子未立,诸王未曾就藩。
人马从哪里来?
粮草从哪里来?
清君侧?
清什么君侧?
尤惟明内心极度无语,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半分,小心翼翼说道:“江老弟,这件事情太大了,老哥我不过是鄯州中军主将,哪里有资格参与其中。”
江景辰正色道:“尤大哥何必自谦,你加上黄大哥与谭大哥,麾下五万余人,再有赵老将军与闵大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谭磊惊呼:“赵老将军和闵大人竟也投入纯王麾下了吗?”
江景辰回应道:“这件事还需三位大哥出面,将人请来,届时我自有把握说服赵老将军与闵大人。”
“这件事太大,你确定有把握说服那两位大人吗?”黄宏耀满脸凝重。
若是成功,可架空圣上,尊纯王太子之位以监国。
陇右道地理位置特殊,倘若能说服闵、赵两位大人,再与纯王里应外合的话……
念及此处,黄宏耀紧跟着追问道:“南衙有多少人马能够配合王爷行事?”
京城禁军由北衙六军、东宫十率以及南衙十六卫组成。
北衙六军是圣上亲兵,负责保卫圣上,东宫十率则是太子卫队,南衙十六卫则负责京城戒备,其中金吾卫掌管宫中和城中的防备。
江景辰毫不犹豫回应道:“我有十分把握能够说服那两位大人,南衙左金吾卫大将军是纯王殿下的人。”
谭磊陷入沉默,再度与尤惟明及黄宏耀交换眼神。
江景辰见状,直言道:“三位大哥是将我当成外人了?有话直说便是,光是看来看去能交流些什么?”
谭磊陪笑道:“兄弟莫要误会,你比我亲兄弟还早亲,只不过兹事体大,我们也不敢轻易答应。”
江景辰道:“那件事只是提前准备,未雨绸缪,更何况我眼下也只是让三位老哥出面邀请闵、赵两位大人,不为难吧?”
黄宏耀摇了摇头:“不为难,只不过我们三人的面子,恐怕还没有那么大。”
闵盛元乃是陇右道节度使,赵璞程乃是安西军主将,兼安西大都护。
以他们三人的身份,请一个人都难,更何况是请两位。
尤惟明轻叹道:“承蒙兄弟看得起,奈何我们三人位卑言轻,只是……”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江景辰便打断道:“胡国公与赵老将军少年时有些情谊,闵大人必定会给纯王殿下面子,帖子我稍后便派人送去,三位大哥只需出面作陪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