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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最终还是被庞统给拉走的。

毕竟虽然此前有所猜测,但与最终亲眼所见完全是两回事。

骁勇破浪威扫北地的水师。

八方齐至与其争锋的曹军。

暗通款曲白衣背袭的江东。

行事轻狡名遗后世的孙侯。

而且伴随着后世的兴叹,以及不着痕迹的称孙权神思有疾等等,鲁肃再想想自己对这江东倾注的心血,便也愈发沉默难言。

最终还是张飞上前轻轻拍了拍鲁肃肩膀以示宽慰,最终在庞统的百般坚持下方才跟着一起离开。

眼看着鲁子敬离开时踉踉跄跄的背影,孔明也是摇摇头,合上了手中的本子并伸了个懒腰。

主公照顾到鲁子敬的想法故而提前退场,这也使得此次光幕散议也更加随意。

张神医是急匆匆走的,应当是惦记医署当中的那些个瓶瓶罐罐。

就孔明所知,张神医最近可谓是忙得不行。

三个月前的科举七科当中医学只排最末,报考人数自然也是最少。

但终归还是脱颖而出了几个可造之材,这已经让张仲景兴奋莫名了。

除此外,从后世听闻、得唐朝诸人完善的蒸馏法也让张仲景醉心其中,恨不得日日泡在那工房之中。

而不仅仅是张神医,简雍如今忙着对照得自后世的地图,将西域以西的地理图志一一对照重修,为大汉将来重返西域威慑中亚作准备。

糜竺需要协调荆益江东商贸往来,并一直在频繁派出行商西出雍凉,立志要疏通商路,使西南夷道能与西域商道相通,并期望在将来曹贼败亡后,西南夷道、西域商道、辽东商道、南洋海路彼此贯通,使长安洛阳居于正中,让后世所称的“丝绸之路”名副其实。

法正应当是起身去了太学,若欲重定天下则需新制法度,近半年来法正便忙于此事,既引经据典,又看着光幕记要力图从只言片语中察鉴唐宋明与后世等法度,作为参考,并且好像还拉了钟元常一起协助。

还有……“翼德有何事?”

伸完懒腰的孔明看着规规矩矩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张飞,略有奇怪。

张飞摸摸后脑勺,言语倒是丝毫不客套:

“军师,俺对那火炮好奇得紧。”

孔明了然。

毕竟方才唐朝诸人着重将此物之威描绘了一番。

只需要听听那吐谷浑因此而灭,自然难免令人好奇。

“随我来便是。”孔明起身将桌子和席子摆好,随后领在前面出了偏厅。

光幕放送时厅外把守的将士早已不落痕迹的散去,两人就如同穿行在自家院子一般迈出了正门。

“呀,下雪了。”

张飞仰头,用手接住了飘落了的雪花,这般天气让他想起了阔别数十年的涿郡。

燕山之雪,不知明岁能见否?

脑子开了一会儿小差,一回头就看到孔明正裹着厚厚的衣服笨拙的上马。

张飞顿时大急:

“军师何须骑马?让俺老张给军师驾车便是!”

将军府的佣仆对张飞孔明也并不陌生,不需要张飞过去诉说,马夫便很有眼色的表示愿为三将军和军师驾车。

“老丈去歇息便是!”

张飞大笑着拒绝:

“俺已久不为军师驾车,何必与俺抢?这般天气围炉焙酒,不比冒着风雪驾车舒服多了?”

被张飞强行扶上马车的孔明闻言笑笑,一边抖了抖身上的残雪,一边心中摇头,觉得翼德多半是从细处考虑觉得火炮之事应为隐秘。

待孔明坐好,张飞坐在车辕听军师指方向,优哉游哉的迎着风雪驾着车行进。

“翼德不觉冷?”

就这般过了两条街,孔明听着翼德在那边快活的哼着不知名的调调显得十分快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关中比起涿郡来,已算的暖也。”

孔明点点头,心中则是想起来了后世对地球的经纬之说,愈近南则愈暖,反之愈往北也愈寒,只是不知这般温度变化与那经纬度有何关系?

不过孔明旋即便在心中烦恼,量物方寸自有尺,可量气温之高低,如何制尺?

顺着思考了一番,很快有几个猜想蹦出来,但很快又被孔明自己一一否定,旋即张飞高声问路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边张飞没察觉到军师的走神,还在那边絮絮叨:

“涿郡虽寒,且还能活,那再往辽东的昌黎玄莵,才真真叫寒也。”

“还有辽东北的乌桓胡,待的地方一年能寒六个月。”

“等回头俺老张斩那曹贼,定邀军师往北地一游,不过涿郡太冷,军师倒是可以去子龙老家看看,常山那边三山环抱算不得冷,正宜军师这般南人也。”

“若能北归,到时候俺定要好好在那牵子经面前走两遭,看谁还敢说俺老张不能建功立业,军师一定记得给俺老张军印做大一些。”

孔明安静听着翼德乱七八糟的讲述,听着他对北方严寒的抱怨,也感受着话里行间对涿郡的思念。

不过听到牵子经这个名字还是让孔明好奇了一下,顺嘴问道:

“牵子经便是那志在安民的牵招?”

“不是他还能有谁?”

孔明了然。

牵招其人,主公只在听闻夷陵之败后,不小心饮酒多了方才谈到,但也只是叹了一句“幸而子经未从我,不然反连累北地诸民。”

主公并未有意隐瞒,后来孔明好奇问起来过,三言两语间也让孔明对这个主公少时的刎颈之交有了初步印象。

好男儿志在戍边,杀胡安民足慰平生。

张飞长吁短叹了一番,但也并未太过纠结,很快又给孔明说起等盛夏时北地有何好水果,听得孔明唇齿生津腹中都有些饥饿,好在很快随着张飞一声:

“军师,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雪更大了。

这里是长安以南的鄠县,张飞隔着丰水眺望了一下,风雪太大什么都看不清,但孔明知道张飞在看什么,于是也解释道:

“那边便是子午谷。”

若无光幕,十三年后的季汉在不愿偏安的情况下,魏文长提出此策欲求奇功以兴汉,但被诸葛丞相否决。

子午谷奇谋后世说过不止一次,而且次次论述的结果都是难成,但依然如此在意,未尝不是在为季汉扼腕而叹也。

好在……

“俺看,这谷还是就这般不用行军为好。”

张飞伸着脖子努力看了看但最终还是没结果,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句。

“翼德将军赶紧进来暖暖身子,何故在此长叹?”

如今的鄠县并无几个百姓,张飞驾车过来时还在县北遇到不畏风雪把守的军士,故而此间主人也知晓有人拜访。

张飞一回头便笑出来,先是对着来人规规矩矩拱手:

“傅将军。”

随后伸着脖子对傅肜身后的少年人笑道:

“小姜维,俺还以为你在长安太学不愿见俺呢,没想到竟在此偷闲。”

傅肜点点头,与张飞孔明各自见礼。

站在张飞面前显得异常小只的姜维不服气的仰起头道:

“什么偷闲,俺在此所忙,皆为兴汉出力。”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张飞还是忍不住逗逗这个晚辈:

“你还没长槊高,说什么出力?好好读书等将来治国安民才谓出力也。”

眼见着姜维跳着脚与张飞辩驳,孔明也赶忙安抚了弟子一番。

傅肜则是一言不发,伸手虚引着孔明往里走,张飞也简单询问了一下此地的情况。

鄠县本来因为与长安比较近所以日子过得还可以,但军贼连番光顾的情况下百姓很快死的死逃的逃,等到夏侯渊入驻长安又征民夫屯田,鄠县便彻底荒废。

等到刘备还定三秦,跑的早的一些鄠县百姓也偶有回来,但人数终归相当稀少。

后来孔明见此地依山傍水,离长安距离也相当合适,便干脆予鄠县残民补偿,随后召军驻县在此地兴建屋舍,又调拨工匠至此,研究器物。

张飞已经迫不及待了:“那火炮呢?小姜维快拉出来给俺听听响!”

孔明则是要正经多了:

“德衡呢?此处有一二新图纸,应可解制炮一二难处。”

姜维对张飞的话爱答不理,但听闻师傅有新的图纸,当即跳起来接了过去。

躲在屋檐下避免风雪污了墨迹,小心打开之后姜维略有讶然:“木炮?”

随即捧着图纸反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

“劳烦师傅和傅将军去县北,我去寻马师弟,须臾便过去。”

看着姜维的背影,没被提到的张飞则是一点都不着恼,摇头晃脑道:

“小伯约竟隐隐有独当一面之才也。”

少言寡语的傅肜默默点头,孔明则是摇摇头道:

“差得远矣。”

张飞看着孔明的神色,旋即才反应过来:

“师弟?”

傅肜又给孔明找了一件寒衣,三人穿越鄠县后便见到姜维在一片空地旁跳着打招呼,旁边则站着一个面色冷的宛如一块冰的年轻人,足足比姜维高了两头有余。

张飞对着这“师弟”猛瞅,孔明则是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

现场作为辅助的一队亲卫根据孔明的指令,将一旁盖着篷布的车子推了过来,车轮在地上留下了显眼的辙印。

于是张飞终于见到了那个被唐朝诸公所盛赞的无上利器,并不怎么起眼。

姜维退了下来,留下马钧和几个军卒留在这火炮身侧在前前后后忙活。

眼看着张飞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怀疑神色,姜维叉着腰宣告:

“此物足抵百余精兵!三将军且看好便是!”

那边马钧等人将火炮固定,依次塞入火药粉和弹丸,最后马钧躲在后面,在旁边人的帮助下慎重点燃了后面探出来的一截引信。

落雪声中,火药线燃烧的簌簌声相当明显,张飞看着那一线细细火光不断迫近这火炮尾巴,最终钻了进去。

“嗵!”

并无预想的那般惊天动地的声威,沉闷且声小,眼尖的张飞还看到了那被塞进去的弹丸从炮口“淌”了出来,砸在地面上激起了一蓬雪。

张飞看了看那边重新忙活起来的马钧等人,随后目光幽幽盯在了姜维脸上,让这个少年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连忙辩解道:

“定是天下大雪,沾湿了药粉!”

点点头,张飞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很快那边便忙活完毕,又是熟悉的细细火光蜿蜒着爬进了火炮尾巴,随后张飞看到了从炮口绽开的火光。

那弹丸飞了五六十步就落在地上,在雪地里骨碌出来一道显眼的黑线,炮口还在冒着浓烈的烟雾,熏得马钧等人四散奔逃。

“定是……”姜维一时间略有词穷,迎来了张飞相当敷衍的点头:“俺晓得。”

这顿时让小姜维气急,我什么都没说呢,你晓得什么?

于是当即姜维就朝着火炮跳脚喊道:

“马师弟,用我调配的那个药粉,被压在最下面用纸包着的便是!”

马钧行事倒是稳重,还高声与孔明请示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于是第三次准备开始,姜维满脸紧张目不转睛,张飞双手抱胸满不在乎看着,心里还在猜测这次弹丸能飞多远。

首先看到的是一蓬如烈日骄阳一般一闪而逝的光亮在炮口炸开,随后一声如同黄钟大吕的声音震的张飞脑袋一片混沌,几不知自己是谁。

但眼睛还是忠实将看到的一切映入了脑海里:

炮口附近地面上的泥土和积雪被一股沛然之力卷起撒到天上,远处的巨石炸开,后面树林里有几棵大树随着吱呀呀的声音缓缓歪倒在一边。

直到一刻钟之后,重新坐在屋里烤着火的张飞还是很难将所见的景象从脑袋中暂时忘掉。

一旁的马钧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可惜:“炮身复裂矣”。

“以失蜡法铸炮,十成其二,如今二炮皆裂不能修补。”

这个消息对孔明来说并不意外,浅浅叹了一口气,他也再次羡慕起那唐朝的富足,以各种手段铸炮之后试射,随后不裂者送至战场,根据最终能残余者再行改进,可谓是财大气粗。

他们此时则不行,这种手段所需的财力物力人力,此时长安皆短缺。

“既如此,便看看那木炮能成否。”孔明交代道,马钧自无不可。

将此事交代完毕之后,孔明转而看向姜维:

“那最后的药粉是何物?”

姜维不敢隐瞒:

“此前有一批火药晾晒时忘了收,沾了雪水不能用。”

“我怕师傅责罚便将其祛其水分,结果得到的火药燃烧愈烈……”

孔明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漏洞逼问道:

“近半月长安皆无晴日,怎么祛除的水分?”

眼见再隐瞒不过,姜维只得小声道:

“用炭火……”

孔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用扇子拍着姜维脑袋训斥:

“汝当真不知何谓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