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宜用手掌擦去脸上的泪水才道:“我那个组里出了质量事故,是组里秦小芳和另外两个女工有意干的,厂里罚了我们组里款,我就罚了她们款,秦小芳就让她弟弟拦在街上揪我头发……”欣宜伤心的手背擦着眼睛大声地哭起来。
“妈的!秦小芳弟弟现在哪儿?”林青双拳攥在一起,他焦躁的心正想同人打一架。
“你一人打不过他们呐,虎子哥呢?”哎呀,看来欣宜还不知道虎子关在派出所里,于是林青就将虎子偷盗的事说了一遍,这时才想起问欣宜:“秦小芳她们为啥事要有意出质量事故呵?”
欣宜顿了良久才说出原因:“秦小芳想和崔建那个……,见崔建有时找我不愿和她多说话,她们就想办法整我。”
不听则罢,一听林青就像吃进了苍蝇,恶心的再压不住,一股厌恶、腻烦从心底腾腾地就向喉咙冒,他猛然推开欣宜,咆哮起来:“你去找崔建报复好了,报复好了,不要找我!”他回头就向远处的嘉实瓷厂急走。
“三娃,林青,你、你……”欣宜欲追去解释,可看林青那倔绝的架势,伸出去抓林青衣襟的手缩了转来,双手蒙着面孔,孤独地站在那儿无助地哭了一会儿,跌跌撞撞向街后的皮革厂走去。
“那不是白欣宜吗?”
欣宜停住脚步侧脸寻声看,原来是邓云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邓云正是林青还在瓷厂质检科时她去找林青认识的,她答道:“啊。”
“林青给他父亲借住院费借到没有?”
“他伯咋的啦?”欣宜吃惊的反问着。
“你还不知道呵!”邓云正边向欣宜走来,边道:“他父亲上山挖(草) 药腿摔断了,住院要交一千块呢!”
“啊一一!”欣宜惊得睁大了眼睛,“他咋不给我说呀!”她向邓的面前走了两步,口气急促的,“邓科长,怪不知道了,不知他焦成啥样儿我还给他添乱,你要遇到他给他说,叫他不要急呀,我去给他想办法。”欣宜转身向皮革厂跑去,边跑边想着筹钱的办法。她心里想着要是弟弟上月来这儿不把六七百元带回去给了爹就好了,现在寝室里只留下买衣服的两三百元,怎么办呢?只好到车间的女友和同寝室的小方那儿借了凑一起吧,唉!只顾在他面前哭鼻子,不知道他好难心里多焦哇!
欣宜赶回皮革厂住处,没想崔建站在她的寝室门口手扶楼栏杆正四处张望,显然是在等候她。但她没有和他说话,开了门打开衣箱,将箱底的钱夹拿出装在身上就要出门,她要尽快帮林青弄到伤者的住院费呀。
“你带钱干什么?”崔建跟在欣宜身后问。
“我林大叔正等着住院呢,你有钱吗借一点?”欣宜边闪开身体让崔建先出去,她要锁门,边无意的随便捎带了一句。
“要多少?”崔建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只手的食指磕了一下戴着硕大金盖针的中指夹的烟,一副十足的财大势大的俗气样。
欣宜看了他一眼,心里一阵厌烦,后侮不该捎带出借钱的话,但话已出口收不回,她只好顺着话往下说:“我只是顺口一说,钱已经够了,谢谢,不麻烦了。”见崔建站着不动,道:“走吧崔厂长,我要出门了。”就站在门外一边,等候崔建出来。
“究竟要多少钱哪?你林大叔是不是林青的父亲?”崔建见欣宜要把门带住把他关在屋内,慌忙走出门来站在楼道中央,道:“若林青不愿借我的钱我就借给你,你再借给他,等你啥时候有钱了,你再还给我嘛。”
欣宜手拉着门上的门柄看着崔建,心里活动开了:如果女友们那儿都没有钱借给我咋办呢?没有钱林大叔不能手术其不误了大事?在崔建这儿借了先解决急事,以后及时还,连本带息都还给他,也不算欠他的啥人情呢!欣宜这样想着,犹疑了许久,最后手一伸,道:“一千块,拿来吧。”
崔建伸手就在臀部裤袋里掏出一个高档时尚的钱夹来,从内潇洒地抽出十张挺括的面额一百元人民币递给欣宜,嘴上衔着的烟也随着他嘴角的歪来扭去狡狯的上下翘动着。欣宜边接着钱边道:“时间很短,我会连息很快还给你。”她钱装进上衣兜,转身就向楼下小跑着,焦急向卫生院赶去,却那知崔建也跟在她后面急追。
“你跟来干啥子呀?”欣宜很生气。
“现在乱的很呢,你带这多的钱我要保护你。同时我也想去看看病人,难道你反对?”崔建说着,剽悍的身体己在前面走着。
实际皮革厂到卫生院不足三里路,途经一段街巷和一段河边林荫道,大白天到处都是人那有什么危险,看病人更是一种借口,但欣宜没时间和他磨嘴皮,想到病人的痛苦和林青的焦急,她一心的急匆匆走着,没在和崔建闲扯。
到了卫生院交了住院费,欣宜本想等林青回医院再问问其它情况,可崔建跟在身旁不离开,她怕林青看到了她和崔建在一起又该产生误会,于是告别了病人,同崔建来到了街上。欣宜想他这该回他的家里了吧,他们家就在这街中住。没想崔建拉她到他们家里玩儿,欣宜坚决不去,崔建又拉她到饭店吃饭,欣宜又坚决拒绝了,但这样一来她也只好回到皮革厂她的寝室。
在寝室里坐了一会,她起身准备再去卫生院,那知崔建这时提了两个食品包和一个电火锅走进来,他一边将手里提的东西向窗前的屉桌上放,边道:“今天是‘十一’ ,我来陪你过‘十一’ 国庆节。”欣宜真得无可奈何了,她厌恶的头摆开一边,什么话也未说出,拿了未织完的毛衣走到楼道上,现在时间已到晚上,她借着屋内窗口射出的灯光慢慢织起来。
崔建在屋内准备着菜肴,他很会吃,拿的食品有:切好的香肠、带鱼罐头、半只熏鸡、卤鸡蛋,鸭肉火锅。虽是在这秋天,青山镇上这时候是没有人家吃火锅的,但他说鸭肉性温下火,更补阴,他出差,见到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也都这样吃的。一切都似乎已准备好了,火锅电源接通,放上底料,待锅内咕嘟咕嘟冒起了热气,崔建便催欣宜进屋开始用餐。欣宜限于外边光线太暗,她本想到其他女寝室里去坐坐,可今晚女寝室门都锁着,她只好走进室内坐在自已的床沿,但手里仍然还在织着毛衣。
崔建已催她好几次了,要她喝点啤酒或是麦乳精啥子的,但她把放在茶几上的几盘菜看了看,又把沸腾的火锅看了看,一点味口没有,她头摆了摆,仍是手不停地织着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