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商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桃花眼睁的极大。
他的目光从姜星沉脸上挪到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然后又挪了回去。
“晓晓，你……你开玩笑的吧。”
感受着小腹上抖得如筛糠般的手，姜星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你觉得我像是在同你开玩笑吗？”
听她这么问，商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而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晓晓，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都怪我，现在时机不好，我还让你有孕了，你可有什么不适，有没有叫郎中过来瞧瞧。”
说着说着，商陆越发自责，忙扶着姜星沉坐到了更柔软的贵妃榻上。
“倒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吃不下东西，已经喝了郎中开的药，好很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商陆手足无措的捏了捏衣角，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即使他和姜星沉两心相许，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怀上自己的孩子，或者说没有想过孩子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到来。
所以从两人有了更亲密的关系以后，为了以防万一，他便让人找了郎中拿了些短时间不会令女子怀孕的药，每回见姜星沉前都会喝上一些。
可这回去镇山关来的紧急，他也就没带那药。
本来小心些也没事，可没想到不过那么两次竟然就……
姜星沉自是瞧出了商陆眼中的纠结，带着几分试探着开口：
“怎么，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不是，我怎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呢？晓晓你不要瞎想。”
商陆忙紧紧的握住了姜星沉的手，像是抓着什么难得的珍宝一般。
“我只是觉得如今姜影深步步紧逼，姜瑜这时又一心想拉你下水，孩子长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总有瞒不住的那一日，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
“商陆，你相信我吗？”
“我自然相信你。”
“那我们就以退为进。”
说罢，姜星沉便伏在商耳侧，低声说着什么。
听到一半，商陆忽的站起身来，一边挠头一边来回踱步。
“不行，晓晓，这太冒险了，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和孩子都……再说了，若真是假死暂避，等姜瑜被废，姜影深万一直接将你的死坐实，那可怎么是好。”
姜星沉并不反驳，只是等着商陆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
“姜影深能坐上那个位置靠的是什么？因为他是我父皇的嗣子。但若是当初老宁王和他做的那些事被人所知，你说，他这个继子还能名正言顺吗？”
听她这么说，商陆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犹豫道：
“我知道是这样晓晓，可这一步是不是太冒险了。毕竟姜影深已经在位十二三年，根深蒂固，他手下也不是没有忠于他的人。
就算能通过这种方式废了姜影深，可那些老臣们会不会从宗室中找一个合适的孩子，再过继到德康帝的名下呢？”
“十四年前，他们一定会这么做。可十四年后，他们一定不敢这么做。”
“可……”
商陆刚想说什么，可瞧见姜星沉那淡然的眼神，他忽的顿住了。
如今的姜星沉已经不是十四年前任人拿捏的小女孩了。
内阁中有周宁、陈铎等人，上一届科举姜星沉是主考官，也有不少官场新秀明里暗里的纳入到她的麾下。
香衣阁、四方酒楼等开遍了大齐，形成了最有利的情报网。
而辽东处还有精良的暗军，能以一当十，快速控制局势。
“我还没告诉你，先前我已经同王旭松达成了协议，他和王家会全力相助。”
“王劲松？他可靠吗？”
“他的夫人先前生了一对双生子，他藏起来了一个，现在那个孩子在我手中。”
“双生子？”
商陆几乎掩不住自己言语间的惊讶。
他是知道王劲松的夫人生了孩子，也知道姜影深已经命人将这孩子接进宫交给皇后抚养，美其名曰纾解皇后心中郁结。
可明眼人都能瞧出这只不过是对王家的制约罢了。
他没想到那孩子竟是个双生子，而这个消息竟连锦衣卫也没有查出。
商陆忽的想到了刚刚自己忽略的问题，为什么姜星沉知道商溪被人抓了却没有说呢？
难道她不信任自己了吗？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晓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商溪她被人掳走的事的。”
“腊月十一，午饭前。”
商陆抿着嘴，眉微微一动。
腊月十一那日晚上正是姜见育和姜瑜同自己“商量”的时候。
若是那日上午姜星沉得了消息，派人通知自己，那侍卫则刚好在晚上能到彭城。
为了保险起见，在彭城时姜瑜一直住在驿站，也是在那召见的姜见育。
若是赶得巧，报信的侍卫是极有可能听见自己和姜瑜的谈话。
以姜星沉的性格，若真的知道此事，怕是会……
商陆忽然想到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姜星沉让自己喝酒暖身子，可后来自己想喝的时候，她却拦了下来。
难道说……
商陆缓缓的看向圆桌上的酒盅，透明的酒液在烛火的照耀下竟闪着几分幽蓝色的光。
他的表情被姜星沉尽收眼底，虽面上不显，可姜星沉心中却多了几分紧张。
从知道商陆可能会背叛自己的时候她便在赌。
赌商陆会把一切都告诉自己，赌他不会像沈洲渚一样抛弃自己。
赌他会……
“晓晓，你知道了对吗？我刚刚同你说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吗？你早就想好了对不对，如果我跟你说了一切，你就按照刚刚计划走下去。如果我不说，是不是就会用这杯酒送走我？”
商陆苦笑着看着那酒杯，心中五味杂陈。
吃一堑长一智。
他很高兴，姜星沉有极高的警惕性，处事周到又缜密。
他心中也有酸涩，因为自己还是没能让她百分百的信任。
或者说，在她的内心深处，只有她自己才能让自己全然相信。
眼瞧着铺垫的差不多了，姜星沉看了商陆一眼，往前走了一步。
“你猜对了一半，那个酒壶里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所以就算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也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