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众人对这安排议论纷纷,可天子一言,驷马难追,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过得匆忙,一眨眼便到了永辉十二年。
这两年,姜影深要么是身子不好,要么是不愿理政,满打满算参加的朝会也不过三十来次。
朝堂中也很明显的分作了三派。
一派是以周宁、商陆、汪振伦为主的忠皇派。
一派是以柳磐为主的太子派。
而另一派则是以姜星沉为主的公主派。
三派相互牵制,互相制约,常常会因为一件小事剑拔弩张。
姜影深对这三足鼎立的场面满意极了,便忽的有了几分想出去走走的念头。
正巧前些日子他听了颜蔷描述老家江南水乡的趣事,自己也心向往之,于是便以巡查南方堤坝为名,开始筹划南巡一事。
而等三月里姜影深动身南巡后,京城中也风云渐起。
……
公主府摘星楼的小佛堂中,姜星沉一身素衣立在窗边,俯视着外面的点点灯火。
佛堂并不大,靠墙摆了一张长条桌,上面依序放着德康帝后还有几位先皇子的牌位。
正中是一个极朴素的陶制小香炉,里头还插了三根素香。
这个小佛堂是姜星沉刚刚搬到公主府时便建成的,无事时她便总爱在这坐一坐,似乎瞧着那些牌位,心头便凭生出些勇气来。
许是这两年在朝堂上浸染久了,姜星沉身上的气质越发沉稳,渐渐不怒自危了起来。
吱哑。
佛堂的门响了一声,黄栌快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姜星沉。
“殿下,辽东来的信。”
姜星沉接过信看了两眼,随手在一旁的烛火上将那薄薄的纸引燃。
“先前让李江去建的密室弄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看守的人也换成了咱们的心腹,他们的家人也控制在咱们手里。”
“好,让他们准备着,十五日以后兵器盔甲会通过香衣阁的运货渠道送过来,让李江好生候着,莫要叫旁人发现了。”
黄栌神色微微一变,缓缓点了点头。
她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动手了。
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姜星沉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雀跃。
这一天等的太久,久到她都有些恍惚了。
叩叩。
身后的窗棂传来几声敲击,姜星沉顺着声音瞧过去,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只见商陆身子悬在窗户外,一手扒着窗棂,一手抱着一大捧垂丝海棠,笑吟吟的看向姜星沉。
姜星沉微微一愣,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商陆怀中的花。
“呦,商督主来了,是本宫招待不周了。竟让商督主在窗户外头挂着。”
“挂着就挂着了,只要晓晓开心,我就算在这窗户外头挂一晚上都成。”
“油嘴滑舌”姜星沉嗔了一声,伸手将那捧垂丝海棠接了过来:“还不快进来,真当自己是蝙蝠在外头挂着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陆笑嘻嘻的附和着,撑着窗棂跃了进来。
看着他灵活的身姿,姜星沉忽的笑了起来。
若说几年前商陆身上还带着些少年气,如今却是已经全都沉浸下来了,言谈举止都和前世的商陆有了几分相似。
但当两人相处时,商陆却像是打开了某种禁锢,显得有了些幼稚的神态。
如今商陆穿着身窄袖圆领长袍,极恭敬的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拜了又拜,起身将素香插在香炉中。
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自己在小佛堂,商陆便会跟过来一起上一柱清香,然后嘟嘟囔囔不知在念些什么。
“发什么呆呢?我方才见黄栌匆匆忙忙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什么时候商陆悄无声息的站在姜星沉面前,带着几分笑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姜星沉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将落在他肩上的花瓣拂了下去。
“那些弓箭盔甲一类的东西十五日后便会到京中,下个月咱们在辽东那三千人会分批次往这边赶。他回来了会直接去避暑行宫,到时候咱们便能提前部署,控制住他了。”
忽然聊这样严肃的问题,商陆有一时间的怔愣,随即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他们已经筹划许久,如今竟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他们便是要借这次姜影深南巡安排好一切,等他回到避暑行宫,便让颜蔷加大莨菪的用量,令其神志不清,只能让太子和其他人一同监国。
这时再将姜瑜和柳家柳贵妃构陷先太子的事情放出,废了姜瑜的太子之位。
姜影深知道姜瑜和柳家做的事情势必会怒火攻心,此时再暗中加大药量,便可制造出姜影深气绝身亡的假象。
而后姜星沉便可做一份假遗诏,立年幼的四皇子姜琛为太子,继承大统。
这样便能培养一个为自己所用的小皇帝,以监国的身份摄政。
届时内阁中有周宁,东厂有商陆,户部有陈铎和姜见青,姜星沉便可将大齐的钱和权都握在手中。
而那秘密养在辽东深山的三千精兵和东厂一千的锦衣卫则是能快速控制局势的法宝。
“这是可以调动锦衣卫的令牌,你先拿着,等时机成熟咱们便可一举拿下。”
一块青铜令牌递了过来,姜星沉看了看上面的飞鱼纹样,又看了看商陆。
“这是你的底牌,确定要给我吗?就不怕事成以后,我把你这个知道秘密最多的人解决了?”
姜星沉勾唇笑着,眼里却闪过了一丝试探。
商陆像是没看出姜星沉的意思一般,抬手将那令牌放进她手心。
“晓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希望是你亲手解决我。”
感受着手中令牌的纹路,姜星沉忽觉得心头一震,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久以后,佛堂中才响起一道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那你上了我这条贼船,可就不能再下去了。”
“我就没打算下去过。”
姜影深的南巡一眨眼便到了尾声,京城中看似平静,私下却是暗流涌动。
而就在这时,一封加急密信传到了京城。
叛逃的松漠都督布日固德联合北漠骑兵侵扰大齐边境,五日内已经攻下了三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