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有暗疾的呢？
大概是幼时母妃送给自己一只小兔子，而自己却“不小心”将它弄死了。
母妃看见那小兔子的尸体，抱着自己一叠声的哄着，让自己不要害怕。
可，为什么要害怕呢？
明明他觉得这是一件极快活的事情啊。
后来，母妃送的小猫小狗小鸭子也都死了。
母妃便不再给自己养这些小玩意儿了。
所以他学会了掩藏，掩藏自己心中幽深不得见人的暴戾。
旁人都说二皇子姜瑜皎皎君子，待人亲近温和。
可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厚物馆一角那极不显眼的小屋中消失了多少小玩意儿的命。
还有人命。
母妃悄悄命人给自己开过许多药，可这就像是扬汤止沸一般，只能管一时，不能管一世。
而今天，柳磐错失主考一事再加上小岳子的阻拦和姜星沉的刻意挑拨，积压的怒火一下子喷涌而出，竟当着父皇的面险些将姜星沉掐死。
父皇明面上虽没有处置自己，可却对外宣称太子得了病需要调养，将自己打发到京郊的四时景住上一些日子。
看着屋内如豆的灯火，姜瑜忽然有些恍惚。
当初姜琮“生病”时，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呢？
……
霞明殿
云消雨散，商陆给两人清理了一番，看着怀中的女子，默默的叹了口气。
姜星沉圆润的肩头还带着方才放肆过后的浅浅红痕，脖颈上青紫的掐痕愈发明显。
“你明知道姜瑜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今日若是我和姜影深出现迟了可怎么办，若你真有个什么好歹，我怕……”
我怕我会疯了。
话到嘴边，商陆却说不出口。
她就像是飞翔在天空的鹰，偶尔在他这一根树枝上歇息片刻，而后再飞向那广袤的蓝天。
而他能做的就是抬头眺望那高飞的鹰，又怎么能对她的飞翔指指点点呢？
“下次再有这样危险的事情，我可以先知道吗？”
商陆将脸埋进姜星沉的颈窝，言语间是几分小心翼翼的恳求。
“我是瞧见你和姜影深出来了才刻意激怒他的，放心，我有分寸，我这条命来之不易，自然要好好保护了。”
姜星沉安抚似的搂住了商陆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商陆的头发。
“明日我便会同几位考官一起去宫中文华殿商议此次科举考试的题目，你盯紧柳家和柳贵妃，别让他们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听着姜星沉的吩咐，商陆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迟疑的开口“那咱们先前看好的那些人可要给他们指点一番？”
商陆说的隐晦，可姜星沉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科举考试虽然极严苛，但历朝历代不免有作弊的现象。
比如上一届会试，沈洲渚、赵忠直接贩卖了考试的试题。
不过那样太过明显，更多的考官会选用一些更稳妥的方法。
比如说提前告诉一些考生出题的大致方向，或是让考生在答卷时故意写出事先约定好的话。
这样考官可以方便又安全的“照顾”到自己想关照的考生。
而先前姜星沉暗中资助的十几名考生就是要参加这次的会试，所以商陆才有此一问。
“不必，若是让他们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得到高位，那于我们也没什么益处，就让他们自己去考，瞧瞧他们值不值得我们继续资助。”
姜星沉极认真的开口，眸色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好，那到时候直接让黄栌把他们安排在四方酒楼，等考完试放榜了再做定夺。”
“嗯。”
姜星沉看着帐外晃动的烛光，轻轻点了点头。
姜影深的如意算盘打的好，想通过自己来牵制柳家，从而削弱太子的势力，这样就算以后太子加冠，朝堂中有一位有权有势的长公主制衡，也能让柳家忌惮几分。
而以后不管姜影深的哪一个皇子继位，怕是都会对自己这位长公主恨之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了。
想到这儿，姜星沉不由得勾唇冷笑了一声。
自己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常乐了，想让自己做他手中稳固权势的剑，也要瞧瞧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晓晓笑什么呢？”
姜星沉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商陆正认真的瞧着自己，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了。
“我在想……”
姜星沉顿了顿，一双杏眼眼波流转，素手顺着商陆的身体往下滑。
“明日一别，又是一个月不能见面，不如……”
原本蛰伏的那处快速苏醒，很快便抵住了姜星沉作乱的手。
“晓晓。”
商陆有些无奈的抓住姜星沉的手，细细的吻着那两弯柳叶似的细眉。
他知道方才姜星沉想的绝对不是这样的事，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让他知道什么他便知道什么，她想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我真是栽到你手上了。”
纱帐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和细细的呻吟，烛光跳了又跳，爆出两朵灯花。
……
永辉十年的会试和殿试很快便结束了，若说先前一些大臣对姜星沉的能力还抱有一些怀疑，经过这两场考试也不由得消散了。
她的确是天生的上位者。
此次考试中，姜星沉原先看好的那些人大多也获得了功名，最好的一个考得了二甲第三名，正是先前被明耀强迫替考的温岳。
后来温岳便在周宁的安排下外放做了泉州知州，管着那处对外通商一事。
而京城中此时却又生了变故，因为姜影深病了。
就在宴请新科进士的筵席上，姜影深多喝了两盅酒，结果不知怎的头晕目眩，一动便头痛欲裂。
无法，姜影深只得安安生生在床上躺着扎针，连奏折都看不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姜影深不能处理政事，便在大臣的请求下将姜瑜接了出来，命他监国理政，又指了几人从旁协助。
而令人意外的便是这辅政之人的名单。
其中除了内阁次辅柳磐、大学士周宁，东厂督主商陆，司礼监掌印汪振伦以外，还有卫国长公主姜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