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姜星沉话音一落,忙将商陆推开,一个闪身往梨园深处跑去,险些叫那人瞧见。
商陆转身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秦威穿着玄色圆领袍从梨树丛中绕了出来,朝商陆拱了拱手。
“商督主,皇上命督主速速进宫。”秦威一边说着,眼却朝刚刚那个身影离去的地方看了过去。
因为商陆身量高,又有几分壮硕,将怀里的人挡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方才他并没瞧见那人是谁,只看见她跑远时一截苍青色的衣角。
这人瞧着和商陆甚是亲密,难不成是他在宫外找的对食?
秦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他到了镇抚司,常常同司礼监和东厂那群阉人打交道,自然也知道些他们的事情。
这些阉人虽已没了根本,可到底还是男子,总愿意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搭着伴过下去。
宫里的小太监常常会和宫女们就个伴,而那些像商陆一般有些权势,又能时常出宫的人,往往会买个清白丫头放在外面的府邸里。甚至一些想巴结的人,会送已经调教好的人过去伺候。
他虽然瞧不起阉人,可也不得不承认商陆是有几分能耐的,洁身自好不说,手腕也是厉害极了,到东厂才短短半年,便将那儿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如今皇上对商陆的信任一日重似一日,说不定哪天锦衣卫就要成了东厂的附庸了。
想到这儿,秦威又朝方才那人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若是能抓住商陆这一处软肋,那……
瞧见秦威往那看了过去,商陆微微一动,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咱家知道了,这就回宫。”
商陆轻轻瞟了秦威一眼,神色间带了几分杀意,脑中已经将秦威的一百种死法过了一遍。
可秦威毕竟是皇上亲自任命的镇抚司指挥使,只听命于姜影深,即使东厂有权调配锦衣卫,可两处现下还算是平级,想让他永远闭嘴,还是有几分难度的。
“商督主?”见商陆站在那不动,秦威又出声提醒了一句。
“走吧。”商陆又定睛看了看秦威腰间的玉牌,似笑非笑的离开了。
……
宣政殿
姜琮结结巴巴的将今日的事情的同姜影深说了一遍,悻悻的闭上了嘴。
这些话一路上他练了许多遍,可当真正站在姜影深面前时,不知为何心中变得七上八下的,连话都说的磕磕绊绊的。
他太想做一个优秀的太子了,可自己越想努力,越觉得无能为力。
太傅们刻意放缓的教学进度,武术师傅们低声的叹气,二弟明里暗里的嘲笑,还有……父皇时不时的训斥。
一切的一切都像大石一般压在他的胸口,让他连喘息都变得万分困难。
如果……自己不做太子就好了。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母后不会同意,王家也不会同意。
前些日子王家的三小姐还进宫了一趟,十二岁的小姑娘虽然长的瓷娃娃一般,可性子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嬷嬷,刻板又规矩,一点也不活泼。
想到这儿,姜琮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
她应该是姑母府里的丫鬟,名叫溪儿,一双桃花眼灵动的不像样子,总是亮晶晶的看着自己骑马,还殷勤的给自己送茶拿点心,俏皮话一车一车的。
姜琮记得有一次自己还将一个南红珠子赏给了她,那小丫头开心极了,笑的比春日里的花还灿烂。
不过后来姜琮再去公主府时便没再瞧见她,听说她是弄坏了御赐的东西,被姑母赐死了。
“太子,你成日里想什么呢?朕问你话,你难道没听见吗?”姜影深早就瞧见姜琮在下面神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一看便知道脑子里没想什么正经事,不由得吼了一声。
姜琮被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恕罪,儿子走神了。”
见他这样,姜影深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个孩子小时候看着还聪明些,可越长大越显得平庸,胆子也小的可怜。
而二皇子姜瑜年龄虽小一些,可功课做的好不说,就连身手也不错,骑马射箭样样都能来两下子,性情也比太子好很多。
若不是王家手中还握着兵权,皇后又算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姜影深倒真想过废了这个不中用的太子。
“算了,你下去吧,这些东西问你你也不知该怎么办,回去好好同师傅学习,别成日里想着出去玩。”姜影深不耐烦的冲姜琮摆了摆手,随即别过眼不愿再看他。
听了这话,姜琮眼角一涩,险些落了泪,忙不迭的行礼退了出去,生怕姜影深瞧见自己发红的眼眶,也怕别人瞧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
可天不遂人愿,姜琮才出宣政殿便和商陆碰上了。
瞧着商陆那有些熟悉的桃花眼,姜琮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落了一滴泪下来。
“春日里风沙大,容易迷了眼睛,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文华殿吧。”商陆瞧见姜琮的眼泪,默默行了一礼道:“长公主叫人从四方酒楼拿了些点心过来,已经放到太子殿下的寝殿了。”
说罢商陆便拱了拱手,大步往宣政殿走去,只留姜琮在原地站着,久久不语。
……
“奴才参见皇上。”
“起身吧。”
“谢皇上。”
一旁站着的柳碆见商陆直起身来,连忙朝他拱了拱手。
两人见过礼后,都垂手立在殿中不说话。
“今日的事朕已经听太子和柳碆说过了,此事事关科举考试,绝对不能轻视。”姜影深顿了顿道:“商陆,朕将此事交给你去查,锦衣卫任你调配,你可能查的清楚明白?”
“奴才定不负皇上所托,只是……”商陆看了柳碆一眼,犹豫的开口:“只是那明耀是柳阁老夫人的侄子,若是柳阁老他……”
“你尽管去查,若有人阻拦,便叫他瞧瞧这宝剑。”姜影深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尚方宝剑道:“朕赐这宝剑给你,若有人徇私枉法,大可不必留情。”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