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又同白昭媛多说了会子话,直哄得她眉开眼笑,又伺候她用了午膳,这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伺候她的水儿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扶着她坐了下来。
“才人,奴婢去把午膳给您热一热吧。”
沈薇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腰,皱眉道:“不必了,我在长阳殿已经用过了。”
“您在长阳殿用的那叫什么呀,不过是伺候白昭媛时再吃上一两口罢了,哪里能填饱肚子呢,您听奴婢的,再多用些吧,咱们自个儿的身子,只有自个儿心疼。”
水儿说罢便下去热饭了,只留沈薇一人在屋里,有些出神的拂着腰间的一枚不起眼的荷包。
“此事结束,我的心愿也能了了。”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探脑,瞧见屋里有人,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钱方,是我,进来回话。”
那小太监忙不迭的进来,笑嘻嘻的行了一礼:“奴才还当才人没有回来呢。”
沈薇却没给他好脸色,冷着一张脸道:“你去跟那人说,事情已经妥当了,估摸着过段时间就成了。”
“才人果真是冰雪聪明,一击即中。”钱方笑着恭维道,眼睛里却含着不屑。
“告诉那人,他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奴才明白。”钱方笑着退了下去,一出门便换了神色,趁着正午外头人少,忙往司礼监去了。
才到司礼监,钱方闪身进了刘德的屋子。
刘德昨日和商陆一道儿在值房守夜,今日便趁着午间的空档回来补补觉。
见他睡得香,钱方也不敢打搅,缩着头立在一旁等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刘德终于有醒了的迹象,一双眼似睁非睁的。
“水。”
钱方忙从一旁的茶壶里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怎么是你?”刘德喝完水,这才瞧见钱方。
“刘爷爷好,您先前不是吩咐小的传个话吗,我们才人说了,事情已经妥当了,请刘爷爷放心。”
刘德却是斜了他一眼,骂道:“你这猢狲乱叫什么,你若叫咱家爷爷,那该叫商秉笔什么呢?”
“那小的叫您刘哥哥吧。”钱方是个机灵人,忙笑道。
“得了,这次记你一功,你回去吧。”
听了这话,钱方一喜,行了一礼,脚不沾地的跑了出去。
见钱方走远,刘德估摸了一下时间,忙整了衣服往商陆住的地方去了。
商陆住的地方在司礼监西北角那一溜小院里,除了赵忠以外,还有其他三位秉笔。每人都有小小的一进院子,里头还有三五个粗使小太监。
打听到商陆已经醒了,刘德忙进去说了今日的情况。
“既然琳才人已经有了谋划,那便放手叫她去做吧,你盯着点她,别叫火烧到咱们身上。”
刘德赔笑着应是,又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倒也是奴才蠢笨,在宫里这么久,倒真没发现琳才人也是您的人……”
听了这话,商陆猛然间抬头,一双桃花眼刀一般盯着刘德:“咱家本以为刘公公是个安分稳妥的人,如今瞧着怎么什么都想问上一问了?要不要咱家把所有的事都跟刘公公说一说,嗯?”
刘德从未见过商陆这般阴鸷的模样,一时间被吓得跪倒在地。
“奴才知错,请秉笔惩罚。”
“若刘公公还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妨想想赵新良。”商陆说罢便将书一丢,自顾自的往内室去了。
见他身影消失,刘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将额上的汗擦干了。
原来赵新良在的时候仗着是赵忠的干儿子,将他欺压的抬不起头,他知道姜星沉和赵新良有龃龉,便几次三番的朝姜星沉示好,先前除夕宴时便是他叫人给黄栌递的纸条,后来赵新良出宫去莺柳坊,也是他向商陆报的信。
本以为自己只是结了个善缘,没想到商陆竟调回了司礼监,还成了秉笔,刘德觉得自己押对了宝,便一心一意的替商陆办起事来。
正好前两日商陆叫自己悄悄给琳才人传封信去,他便忙不迭的去办了,可其中内情他却是不知道的。
正想着,商陆便从内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手指大小的东西。
“你现在出宫去将这东西送到京中四方酒楼,交给大掌柜,等他取了回信过来,你再回宫,回来的时候带些江南的糕点。”
刘德正想向商陆表忠心,忙将手在袍子上蹭了蹭,双手将东西接了过去。
只见那东西是个手指大小的竹筒,外头糊了一层宣纸,接口处还盖了一枚小章。
“奴才遵命,秉笔放心,就算奴才死了,也得将这东西送到。”
听着刘德赌咒发誓,商陆眼中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神色。
“什么死不死的,快去吧,别误了回宫的时辰。”
刘德求功心切,匆忙回去换了个袍子便往宫外去了。
四方酒楼是去年京中新开的一处,因其中的厨子来自天南海北,擅做各地名菜,所以取名四方酒楼。京中官员大多不是京城本地人,所以平日便爱到四方酒楼吃些家乡菜。听说四方酒楼背后的人位高权重,可到底没人查出是谁。
刘德去的时候酒楼中的人不多,便随意点了壶茶坐着,又寻了个小二叫他去找掌柜。
不一会那小二便跑了过来,一脸堆笑道:“禀贵客,咱们大掌柜在楼上备了雅间,请贵客上楼一叙。”
刘德打量了那小厮两眼,便跟着他往楼上去了。
只见其中一个雅间开着门,有一位圆团团脸的掌柜在里头坐着。
“贵人驾临,有失远迎,不知这位公公怎么称呼。”孙掌柜笑着迎了上去,眯缝着的眼中露出几分精明。
他见到的人太多了,一眼便瞧出眼前这人是宫里的太监。
刘德面色有几分尴尬,板着脸道:“咱家姓刘,是司礼监商秉笔身边伺候的,商秉笔叫咱家把这东西给掌柜。”说着便将那竹筒递了过去。
孙掌柜一瞧那竹筒上的私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多谢刘内侍了,还烦请刘内侍在这儿等一会儿,容小人将这东西给主子送去。”说罢,孙掌柜又将外头的小二叫来:“去给这位刘内侍上几碟子好点心,再上一壶清茶。”
吩咐完了,孙掌柜笑着朝刘德一拱手:“内侍告罪,在下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