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汗水一点点将荷包浸润,里头装着的香料被汗水化开了一些,无声无息的从丝线间渗了出来。
沈珍宁忽然想起这香料的用途,极慌乱的把手松开,又用掌心在裙子上狠狠的蹭了两下。
“敬美人?”
姜星沉看着沈珍宁有些发白的脸,又轻声唤了一句。
“这……这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不过是妾身边的宫女随意绣的罢了。”
沈珍宁抖着手将荷包递了过去,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见她这样,姜星沉谨慎的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放在手心。
看着她手上的帕子,沈珍宁脸色一僵,犹豫着将荷包放了上去。
“妾听人说殿下喜洁,今日一瞧果真如此。”沈珍宁讪笑着看向姜星沉。
“哪里是喜洁,不过是害本宫的人太多,不得不防罢了。”姜星沉意味深长的看了回去。
沈珍宁的脸唰一下子变得惨白,心脏几乎要从喉间跳了出来。
这荷包里的东西只有她和邀星知道,连邀月都只是模模糊糊明白一点,姜星沉又怎么知道呢?
不可能的。
沈珍宁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姜星沉,企图从她的表情中窥探出什么。
“绣工不错,敬美人好好收着吧。”
姜星沉托着荷包递了回去,沈珍宁才碰到它,就被反手捏住了腕子。
“敬美人,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香料啊,本宫倒是没有闻到过呢。”
一抹极温柔的笑容挂在姜星沉的脸上,可沈珍宁却莫名觉得可怕,就好像有人把绳子系在自己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发力勒死自己。
“不过……不过是寻常的香罢了。”沈珍宁支支吾吾的回道。
“呵,原来是寻常的香啊。”
姜星沉笑着点了点头,手上的力道却越发重了。
“殿下,问出来了。”商陆将邀月从林中拖了出来,一甩手掷在石凳前。
只见她伏在地上拼命地咳着,上半身已经湿透了,头发乱糟糟的趴在额上,整个人不住的打着摆子。
姜星沉似是瞧见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笑眯眯的望向邀月。
“清醒了?那就说吧。”
看着姜星沉的笑容,邀月不由自主的撑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方才不是什么都招了吗?再跟殿下说一遍。”
商陆揪着邀月的衣领将她往前拖了两步,随手从她头上取了个簪子抵在她的喉间。
尖锐的疼痛从脖子上传来,邀月猛地打了个哆嗦,湖水涌进嘴里的窒息感再次传来,濒死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我……奴婢只知道赵公公让邀星给了美人一个香囊,说要看着殿下什么时候从席上下来,下来以后去了哪。最好能把殿下引到个空宫殿里,然后把这香囊里的香点上,等着邀星叫人过来。”
邀月抹了一把眼泪:“方才我们出来晚了,顺着宫道找过来才知道殿下进了藏书阁,邀星便去叫人了,我和美人便在这等着。”
姜星沉有些奇怪的问:“这赵公公是赵忠良?他为何和你们牵扯在一起了。”
“回殿下的话,这赵公公的确是赵忠良,至于为何和我们牵扯在一起……”邀月有些小心的看向沈珍宁:“因为赵公公和美人都不喜殿下,邀星和赵公公又是对食……”
“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明明是你叫本宫过来散步呢!”沈珍宁没想到邀月把所有事情招了个干干净净,抬脚便将她踹倒在地。
“血口喷人?敬美人方才可还说自己是来找书的,怎么又变成散步了?”姜星沉笑着看向沈珍宁,眼神却是刀剑般锋利。
“这都是邀月做的,妾什么也不知道。”沈珍宁愤愤的瞪了邀月一眼。
“什么也不知道?”
姜星沉松开沈珍宁的胳膊,缓缓的走到背后,俯身凑在沈珍宁耳边:“那本宫就说点敬才人知道的吧,八月十五秋狝,膳房的羊乳板栗芋头酥好吃吗?”
好像有一道惊雷在沈珍宁耳边炸开,羊乳板栗芋头酥,正是那日姜星沉大帐失火前她让人去取来的点心,也就是在取点心的时候,她身边的小宫女偷偷把蒙汗药洒在送往长公主帐篷的食盒里。
“你……你……”
沈珍宁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抖得筛糠一般。
“檀木嵌珠盒子里的东西,美人喜欢吗?”
那盒子里长着老茧的、粗糙的手,还有手心里支领点心的记档。
折磨了沈珍宁近三个月的噩梦又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让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心灵又濒临崩塌。
就在这时,一双莹白的手忽然搭在沈珍宁的肩上,沈珍宁猛地一颤。
只听得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有水从沈珍宁的织金樱桃红马面裙下面流了出来,带着淡淡的令人尴尬的气味。
“以为在本宫面前耍阴谋诡计的人有多厉害呢,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姜星沉拍了拍沈珍宁的肩膀,只见她扑通一声从石凳上摔了下来,脸白如纸,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往下流。
“那邀星走了多久了。”
“约莫有一刻钟了。”邀月忙回道。
“哦,是吗?”姜星沉勾唇一笑,将商陆招手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藏书阁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穿浅粉宫装的小宫女探头看了看,随即朝身后招了招手。
两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闪身进来,一个高一些但脸上有个刀疤,另一个矮一些长得倒还端正。
邀月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可在见着那两人时便愣住了。
“怎么是两个人啊。”
“邀月姐姐这就不懂了,那酒的药效本身就大,再加上催情香,不多来个人,怕是顶不住。”
邀星笑嘻嘻的打趣着,全然没看见邀月眼中闪过的担忧。
“要不……还是让他们走一个吧。”
“赵公公都和他们说好了,难不成还送回去?”邀星柳眉一竖,登时就要发火。
“那……你跟我一块去吧,人就在库房里。”
听了这话邀星的神色才和缓了些,带着两个禁军和邀月一道儿往库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