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徵和商英二人提灯上了牛氓山,屈迎昭见到她们后就将今晚夜宴上的事同她们说了个大概。
“这是醒酒汤,我刚熬好的。”
屈迎昭在小厨房内将熬好的醒酒汤分装在了五个小碗内。
“迎昭嫂嫂,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二哥的醒酒汤就让二嫂嫂去送,客人的那三份我来送就行了。”商徵说道。
“也好。”
等屈迎昭和商英各自离去后,商徵便拎着装有三份醒酒汤的食盒向着客人居住的厢房行去。
“三当家。”院内的一位守卫见到商徵后恭敬地称呼她道。
“我来给客人送醒酒汤。”
商徵说完便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她将一碗醒酒汤放到秦少飞床头的凳子上后就离开了。
商徵在进到第二间厢房时,她瞥了眼醉倒床榻上的纤弱公子后有些愣神,她在心中暗中惊叹道:“乍看之下还以为这里躺着的是位貌美姑娘,看来他就是那位传言长的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乐师肖七郎了。”
商徵放下醒酒汤后又赶忙去到了第三间厢房内,当她轻手轻脚的摆好最后一份醒酒汤准备离去时,她却忽然瞥见了床榻上那位黑衣公子的面容。
霎时间她的动作停顿,人也愣怔了片刻。
“是他,难道他就是大嫂嫂提到的那位姓应的公子?可是他现在不是姓高了吗,为什么他要隐藏自己的姓氏?况且算时间他早就应该跟着运粮的队伍返回江岐县了,现在怎么又会跟着秦县丞上牛氓山来?”
正当她满心疑惑盯着床榻上那位英俊男子的睡颜时,应承晦的眼睑却突然动了动。
商徵见状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果然,下一刻应承晦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应承晦那张醉意醺然的脸对着商徵温柔一笑,他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些让她看不懂的委屈和苦涩意味。
应承晦的眼眸漆黑又深邃,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果然,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这样近的看着你,只有在梦里你才不会那样冷冰冰的对我。”
大概是饮了酒的缘故,应承晦的声音明显有些干涩和沙哑。
他说完向着站在床榻旁的商徵缓缓抬手,似乎是想去触碰那梦中女子的脸。
商徵听明白了,应承晦是把他们二人的这次不期而遇当成了梦境。
正当应承晦那只手即将触及自己的脸颊时,商徵突然在他露出的手腕上看到一根颇为熟悉的墨绿色绸带。
“这不是重阳节那日我用过的那根发带吗?为什么这东西会在他那里,他还这样贴身收藏着?难道他……他真的喜欢我?”
商徵的呼吸一停,她脑海里的思绪也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你很讨厌我吧?我的这张脸,我高家长子的身份都会让你厌恶吧?其实我也讨厌我现在的身份。若我不姓高,你会不会也就不那么讨厌我了?”
应承晦一向清冷阴郁的脸上出现了些委屈的神色,他修长的手指也轻轻抚过商徵右侧脸颊。
不知为何,商徵这次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也许是因为她的思绪还沉浸着方才觉察到应承晦喜欢自己的震惊中,又或许是因为想到那日他曾经那样不顾一切的抱着身中蛇毒的自己一步不歇的奔下玉华山。
应承晦忽然闭眼又微微皱起眉头,然后有些颓然的收回了他的那只手。
商徵觉察到他的不舒服,在心中腹诽道:“知道醉酒后会难受还喝那么多,你们男人还真是爱逞强。”
她弯下腰将应承晦的头微微抬起,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依靠在一个厚实的软垫之上。她又坐到床沿,然后将那碗还有些温热的醒酒汤用汤勺慢慢喂进他的口中。
此时的应承晦已经再次陷入沉睡,商徵神色复杂的站着床头看着他的睡颜,良久后她才拎着食盒离开了厢房。
商徵来到一座独立的小楼前徘徊等待了许久,可仍不见商英从代川的屋里出来。
于是她便迈步到了小楼的廊下,她正欲抬手敲门时,却隐隐听到里面有男女暧昧之声传出。
商徵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有些尴尬的转身,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小楼,独自提灯下了山去。
翌日晨起,清水村的村民和商家商队的伙计们都在陆陆续续的往那十几辆马车上装货物。
“二嫂嫂你再留几天好不好,二哥肯定舍不得你走的。”商徵有些不舍得挽留道。
商英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站着一旁欲言又止的代川后,她回头笑着对商徵说道:“原就比预期出发的日子晚了五六天了,家里事多我不能在这里久留的,等你们忙完这边的大事再去阳芜县找我吧。”
当商英带着商家商队离去后,商徵不解的对着代川问道:“二哥为什么不挽留二嫂嫂,或者是你跟着她回阳芜县去也好啊?”
代川望着马背上那道逐渐远去的红色背影,沉声说道:“台县近日随时都会有战事发生,让她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就让她先回去吧。反正我与她已经许下三生之约,等台县的事结束后我就会去阳芜县陪她,帮她一起料理家业。”
回城的路上,秦少飞和肖七郎二人都是一脸的志得意满。但当他们扭头看向身后的应承晦时,却发现他一脸郁色。
“应公子,牛氓山之行甚是顺利,怎么你看着还有些不高兴呢?”秦少飞问道。
“是啊,可是昨夜的残酒未消,今日还有些头疼?”肖七郎也担忧的问道。
应承晦闻言后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他勉强一笑道:“昨夜做了一个梦,但是那个梦境似乎格外真实,以至于我今早起来还觉得有些恍惚。”
“哈哈~原是如此。实不相瞒,我也常常梦见与恩师沈县令一起谈古论今,有时还在梦境中对弈,可惜时常还未分出胜负就已经梦醒了。”秦少飞朗声笑道。
三人说话间一起抽动马鞭,策马向着台县西城门行去。
等应承晦回到城西那处安置流民的院落时,一位护卫快步上前同他说道:“公子,江岐县家中来人了,现在正在您的屋子里等您呢。”
“好,我知道了。”
应承晦说完便迈步去到了自己的房中,果然看到一位时常跟随在高老爷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见应承晦回来,他赶忙上前见了礼,然后说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你现在怎么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这院子里还住了那么多流民,说不定他们身上还会有虱子和跳蚤什么的,您怎么能和他们住一块呢?您来台县迟迟不归,老爷担心极了。”
“这里挺好的,旁人住得,我自然就住得。你回去告诉我爹,就说我一个大男人身边又有那么多护卫随行,出不了什么事。”
应承晦不紧不慢的坐回到了桌案前,丝毫没有要动身离开的意思。
小厮急坏了,他苦着脸俯身同应承晦说道:“公子,前短时间家里出大事了,老爷他现在可就只有您这一个儿子了,所以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