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姝,其实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接下来的三年会怎样度过。你从前那样爱惜自己的样貌和肌肤,但可惜了,你以后不仅用不到蔷薇露和珍珠粉,就连洗脸水都没有啊。现在天气炎热,明天你身上就该有馊味了,再过两天你身上还会长出跳蚤和虱子了,你分不分得清这二者的区别啊?”
“还有啊,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小心啊,千万别睡得太死了,不然这牢里的老鼠蟑螂会趁你睡着的时候在你身上爬来爬去的,说不定你的耳朵和鼻子也会被它们咬掉啊~”
商徵不紧不慢的说着。
牢中的应姝早就被脱去了华服,连头上的饰物也被尽数卸去,只剩下一头黑发凌乱的披散在她的囚衣之上。
应姝此时也终于垂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她那双柳叶眼里满眼惶恐,双手捧着自己的双颊,喃喃自语道:“我不要长虱子!我不要我的皮肤变粗糙,我也不要被老鼠咬掉鼻子~”
商徵见她已经有些被吓到,于是继续火上添油道:“就算你熬得到三年出狱,到时候你已经粉褪花残不复美貌,那时的你身上又背着进过大牢和不能生育才被夫家休弃的名声,我看你以后也很难再嫁什么好人家了。”
应姝脸上的肌肉隐隐抽动,眼里的惶恐之色溢于言表。
商徵接着说道:“唉,没有做过女人就不会知道做女人的辛苦和难处。别人胡乱说点什么,就能让我们被人言所吞没,你说是不是啊?不过应家家大业大,说不定等你出狱后,你爹和你大哥他们还会留你一口饭吃。到时候你就躲在应家宅院里不要出门,后半辈子再也不要见外人,就像这监牢里的老鼠蟑螂一样躲上一辈子,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我不是老鼠,我不是蟑螂~我是应家的大小姐应姝!我貌美如花,我自小艳冠群芳的,我不要在这里变丑变老~我不要待在这里~”
应姝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着,此时的她眼神已经愈加空洞无神,额间还冒出了一层细汗,整个人绝望的像条丧家犬似的伏在了地上。
见火候到了,商徵淡定的从手上摘下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丢到了她的面前。
“像你这样饱食终日,只想着惹是生非的人活着也只会浪费粮食~这戒面下藏着一颗见血封喉的毒药,你若是哪天觉得熬不下去了说不定能用得上。”
商徵离开后,应姝失神的望着地上那枚戒指良久。
直到月亮移动了位置,她才轻缓的抬起头。
她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的月亮,须臾后,她突然又痴笑起来,说道:“哈哈~多美的月亮啊,可惜再等几个时辰后就会消失不见了。那么美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挂在天上呢?”
翌日清晨,当应姝自戕的消息传入沈府时,商徵正坐在沈引珠床榻前的凳子上喂沈引珠吃药。
“什么,应姝她……她服毒死了?”
沈引珠吓得差点被刚咽下去的汤药给呛到。
乳娘肯定的说道:“死了,死得透透的了。据那看守女牢的禁婆所说,那应姝应该是三更天的时候就悄悄服了毒,第二天一早发现她的时候尸体都已经硬了。”
沈引珠听了吓得更厉害了,赶紧往商徵的怀里钻。
商徵随即放下手中的药碗,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别怕,她是坏事做多了,又受不了牢狱之苦,所以想早些解脱吧。这一切说到底也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可是她身上怎么会带着毒药呢?我听人说那些被关进大牢的人身上是不能多带东西进去的。”沈引珠又怕又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乳娘猜测说道:“许是她藏的好,没被搜出来。也许她知道自己坏事做尽,知道会有进大牢的一天,所以提前准备好了的吧。”
商徵闻言轻扬嘴角,说道:“乳娘说的有理。”
“她当日那般陷害咱们小姐,若不是商姑娘你机警,现在没命的就是咱们小姐了。”乳娘咬牙切齿道。
“可我还是有些怕,你说她会不会变成厉鬼再来害我?”沈引珠怯怯的说道。
商徵安慰她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不怪你,你可别把她自戕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来。”
“可我还是有些怕,不如我们去城外的玄妙观给她做场法事吧?若她真的阴魂不散,我们也好将她的亡魂超度。”沈引珠直起身来,面带惧色的提议说道。
“好,那这事就让乳娘她去办吧。你身子还没好,就不必亲自去了。我这几日也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别怕。”
商徵知道她胆小心软,便也由着她的性子同意了这个建议,也好消了她的心魔,让她安心养病。
应姝突然死在牢里,沈大人虽然也怨恨此女心思歹毒,可也觉得她罪不至死,于是还是派人通知应府,让他们将她的遗体带回去安葬。
应姝头七这日,应承晦刚好从外地回来。
他不过离开江岐县小半个月,没想到这期间居然发生了这许多的事,这如何不让他觉得心惊。
他听闻应姝绘制和散布沈小姐的谣言和不雅画作后,很是震惊于她的歹毒,但毕竟是多年的兄妹,听到她在牢里自戕身亡的消息后,应承晦还是难免伤怀了许久。
“她那样倔强,受不了狱中的苦楚做出服毒这样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她究竟为何要去污蔑那位与她素无瓜葛的沈姑娘呢?”
关于这一点,应承晦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应承晦特意轻车简从的去了一趟沈府,不过他此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沈引珠,而是为了见商徵一面。
一处离沈府不远处的茶楼内,应承晦已经在二楼雅室等待多时,却任然不见商徵的身影到来,一向沉稳的他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忧和焦躁。
“你的帖子送进沈府了吗?”应承晦不放心的向身旁的小厮再次问道。
那小厮颔首答话道:“大公子,刚才小的亲自去送的,那门子说一定会转交到商姑娘手中的。”
“好,那你先去门外候着吧。”应承晦吩咐道。
“是。”
谁知那小厮刚走到雅室门口,一身水绿色衣衫的商徵终于姗姗而来。
应承晦忽然双眸一亮,心中也顿时生出些莫名的紧张来。
商徵步入雅室后坐定,然后抬眸问道:“今日为何特意邀我在这茶楼里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