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罡风撕扯着季行花白的头发，他低头看向自己半透明的右手——嶙峋指骨间缠绕着冰晶与血丝，这具身体正在扭曲的力场下重组。
记忆像破碎的镜面，只留下零星的画面：燃烧的实验室、基因舱爆裂的脆响，以及某种来自虚空深处的召唤。
“第三个满月，看来今天的召唤物会很有趣。”季行抚摸着早已化作虚空的左手，指尖传来灼痛。
自从在昆仑雪山复活以来，每到月圆之夜，这处古战场就会有大批的尸体和骷髅渗出地表。
季行左手抬到空中，大地陡然暴露出一个青铜祭坛，穷奇作壁上观，刚消灭白虎，它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正在启动本源的力量修复自身的创伤。
此刻青铜表面正渗出暗金色液体，凝结成他勉强能辨认的句子：“四象陨，虚空生。”
与此同时，穷奇原地裹挟着一股扭曲之威，消失在了空中。
寒风突然裹挟着腥甜气息，季行瞳孔骤缩。他右手指骨瞬间增生形成一套坚固的冰甲——这便是寒之骑士生前的荣耀。
三百米外的断崖处，空间如同被揉皱的宣纸般扭曲。漆黑的兽爪撕开裂隙，山岩在接触到爪尖黑雾的瞬间化为齑粉。季行感觉体内基因链开始沸腾，那是遇到强大能量源时的本能反应。
“竟然要用死人和活祭品，季行……你比荒兽都高尚啊？”沙哑的声音直接在颅骨内震响。穷奇残缺的躯体完全钻出虚空时，季行才发现这上古凶兽的惨状：左翼只剩森森骨茬，腹部有道贯穿伤，暗紫色血液滴落处，积雪竟开出妖异的曼陀罗。
季行脚下的冰霜无声蔓延，在祭坛边缘形成锐利的晶簇。他注意到穷奇右爪紧握着某团金色光晕，那东西散发的气息让他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心悸——就像是某种亘古存在的天道法则。
“放我一条生路吧，你我无冤无仇，只是为了一个约定，何必做到这种地步？”暴喝从穷奇口中传来，他已经看到了季行召唤的无数尸海。
“哈哈，先前你说我高尚，我没有反驳，你应该知道，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
穷奇眼眸中闪过戏谑，残翅轻振。青铜天平虚影突然笼罩整个山巅，季行看到自己左手不受控制的断裂，但他的能力已经完全将躯体炼化。
哪里变成残肢碎屑就立刻转化为不同的元素，可以是尸体的手臂，也可以是骷髅的骨头，甚至可以是血液涌动的液态血手。
“虚远战场，压制住他。”凶兽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笑意，\"想发动攻击，就要支付相应代价，在我的领域我便是无敌的。”
季行在冰甲覆面的瞬间明悟规则，他主动划破右手腕，血珠在空中凝成冰针暴雨。“用血换冰，很公平。”三百枚冰针在刺向穷奇途中突然加速，每根针尖都缠绕着幽蓝尸气——这是强大的复合杀招，融合了三种能力，就连穷奇都要退避三舍。
穷奇腹部的伤口突然张开，露出森白獠牙。冰针暴雨被尽数吞噬，季行却笑了。他故意让三根冰针刺入自己左腿，在天平规则下，虚远投射而下的虹光顿时笼罩凶兽。
\"现在，该你支付代价了。\"季行引爆冰针里的尸气。穷奇腹部传来闷响，腐烂的皮肉簌簌掉落，露出内部跳动的虚空核心。但凶兽反而发出愉悦的低吼，残缺的翅膀开始重生。
“聪明的窃火者，可白虎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又能如此呢？”穷奇舔舐着爪间的金色光团，\"复制过来的能力，终究是赝品。\"青铜天平突然倾斜，季行右半身瞬间结满冰晶——他使用控冰术的代价，正在被百倍放大。
剧痛中，季行基因链里的某个古老片段突然苏醒。他扯下冻结的右臂砸向祭坛，飞溅的血液触发了奇特巫文。虚空裂缝在他身后张开，无数苍白手臂抓住穷奇新生的翅膀。
“谁说...我只会偷活人的能力？”季行破碎的胸腔里，一颗冰晶心脏开始跳动。那些从战场亡灵身上攫取的破碎记忆，此刻正转化为真正的杀招。上百具骷髅从雪地爬出，每具骨架都燃烧着幽蓝魂火。
穷奇终于露出凝重的神色。它爪间的金色光团突然暴涨，显露出白虎虚影。季行终于明白那是什么，白虎的本源神魂，此刻正在被它的本源之力蚕食。
“我佩服你的胆识与勇气，穷奇，直到如此也要做出殊死一搏吗？”
“想要吗？恐怕这就是你垂涎欲滴的复制法则。”穷奇将光团抛向高空，青铜天平发出刺耳鸣响，先前巨大的非正义之锤悍然敲下，掀起金色的气浪。
“用你的全部基因链来换，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觉得我们是对等的地位，因此这场交易，恕我拒绝。”
季行的眼眸突然变成纯粹的幽蓝。他撕开自己正在重生的左臂，露出闪烁着七色符文的骸骨。“不如赌个大的。”
数百根骨刺破体而出，在虚空裂缝前组成玄奥的阵图，“用我的存在，换真正的地脉异象。”
穷奇面沉如水，“这复合杀招诡异如斯，甚至牵扯到古战场，而且还不止一处，是这千百年万间发生的所有战斗。”
无数的尸体在悲鸣，青铜祭坛轰然震动，那些沉寂千年的符文全部浮空。穷奇意识到不妙时，季行已经将冰晶心脏按进祭坛中央。绝对零度的寒潮与虚空旋涡同时爆发，直冲虚弱的穷奇。
“你疯了！这样连你自己都会……”穷奇的嘶吼被空间坍缩声淹没。季行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终于想起几次复生拼凑的巫文预言：“骸骨为引，神魂为祭，四象重开混沌劫。”
“原来这是我命中注定的浩劫。”
“真是后生可畏……我的生命力正在流失，果然生死是世间最大的公平啊！”
当最后一道青铜巫文没入虚空，昆仑山巅绽放出幽蓝极光，雪落无声，唯有青铜祭坛上多了道爪痕般的刻印，隐约形成古老的“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