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玻璃组成的巨大落地窗将正午阳光溺毙成液态宝石,十米长的巨型壁画中十二使徒的瞳孔裂开细纹。
青铜烛台在过堂风中凝结出冰晶烛泪,十四米高的管风琴铜管正生长成青铜森林,震颤的簧片惊起一群铸铁渡鸦。
圣坛上悬浮的尘埃显露出哥特式轨迹,它们沿着玫瑰窗投射的绛紫色光锥螺旋攀升。
墙基突然传来鲸歌般的轰鸣——那是地底十三吨重的生铁钟摆,正在切割花岗岩地壳的肌理。
忏悔室木纹里渗出十七世纪的松脂,将罪孽与告诫黏结成琥珀标本。
抬头望向穹顶湿壁画时,褪色的圣徒手掌飘落铅灰色雪,坠入一门腐朽的火炉形成逆十字形状的灼痕。突然所有长椅开始逆向生长年轮,橡木裂缝中涌出裹着修士袍的菌丝体。
管风琴突然奏响b小调弥撒,音栓推拉间震落拱顶蜘蛛王朝。
当阳光偏移四又三分之一度时,一道身影被被钉在第七块地砖,与五百年前某位主教的受难投影完美重叠。
耳畔传来大理石血管中流动的圣血,犹如正将整座建筑转化为巨型宗教器官。
那个巨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喃喃自语道:“【大小】似乎要到极限了。”
“棋盘中的棋子也已就位,开始最后的献祭吧。”
蓝色的光芒透过彩绘玻璃映射出波澜壮阔的海洋,巨大身影的双耳一动,转过身来,硕大的白色眼眸卷携着兴奋。
它悍然从最高处的巨大王座上起身,伸出双臂,“你来了。”
“【忘道】门人——邵清冕。”
邵清冕拱手一礼,“先前受到您的恩惠不小,所以此次前来单刀赴会。”
“你的气息很奇异,恐怕全天下只有我能分辨出来了,除非你彻底隐姓埋名。”
邵清冕并没有接下这话茬,星眸频闪,“大人是印度至高神,为何敢来华夏以身犯险?”
巨大身影哈哈大笑,随手一挥,就有琥珀色的流光倾洒而出。
“你还真敢问啊?”
诡异的琥珀色流光纷至沓来,左挤右侧,完全遮蔽了邵清冕眼前的视野。
“【忘.盾】。”
邵清冕不慌不忙,连忙在其身上施放出一道规则的六边形护盾,在接触琥珀色流光之时甚至直接抹去其踪影。
“了不得,这个盾直接忘记了我的能力施展在他身上的效果。”
因陀罗眉目低垂,硕大的身影后面长出两对诡异的巨翅,轻轻一挥,似有琥珀色的狂风携怒涛而来。
然而这一次邵清冕选择避其锋芒,左右腾挪闪躲,掏出一珠匣玉光的蓝色宝剑。
“【忘心忘意忘虚无】。”
“【忘剑.出鞘】。”
这一次邵清冕丝毫没有隐藏其招式,直接释放出最强的底牌。
忘道的剑气磅礴而深邃,剑光如斗蛇旋舞,每一寸被接触到的地方神奇的覆盖上一层朦胧的克莱因蓝,绽放出虚无的光彩。
“【大小】。”
此话一出,因陀罗宛若头顶日月,整个环境瞬间褪去色彩,仿佛不复存在,邵清冕此时在他面前渺小的宛若蚂蚁。
因陀罗一脚踩下去,大地四分五裂,巨大灰尘四散而起,甚至要将空气染成灰色。
邵清冕毫发无损的从烟尘中飞出,但此刻他的脸色好似有点发黑,诡异的琥珀色流光闪烁在他的眼眸中。
“【存在】。”
下一刻,邵清冕直接愣在了原地,双目失神,磅礴的信息瞬间冲刷进他的脑海,暴躁的膨胀开来,颠覆他的认知。
好在他在危急关头咬紧牙关,提前催动出一招奇特的意象,茫茫大漠笼罩着克莱因蓝,因陀罗饶有兴致的盯着周围。
“【忘我领域】?”
“邵清冕,你通过逆推望道发现了我的身份,我由衷的表示我的尊敬,聪明人是有选择的权利的。”
“事到如今,我也就告诉你吧,反水进我们荒兽阵营的人类还真不少。”
“你一直以为人类高高在上,实则漏洞百出,所有的关键信息完全掌握在我们荒兽手中。”
“人类什么决定性的策略,军事的发展战略,各国的政治态度,正处于我们的监视之下,我们的爪牙无穷无尽,所以……放弃抵抗吧。”
“加入我们,把地球扩展到最大。”
邵清冕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态度诚恳道:“我不仅逆推到了你的存在,还阴差阳错的得知了一些秘密。”
“原来你们也是苦衷的。”
因陀罗眼眸骤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坦诚相待。”
“你知道的,就连地球上的虚空生物都被他们赶了出来,这个地球已经危在旦夕了。”
邵清冕淡淡一笑,绝世容颜莫名彰显其绝对的自信,“即便这样,你们还是在为地球做一些人类看不到的努力。”
“值得敬佩,但是你知道立场自古以来就是很难改变的,我相信经历了数千万年,你们也知道的,杀戮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是的,但是只有我们能做得到。”因陀罗目光瞬间转为凶狠,诡异的琥珀色流光也越发暗淡。
“人类疯狂汲取大自然的灵气而不自知,要是我们荒兽掌握了此等力量,说不定能反败为胜呢。”
它的表情平静,好像暗流涌动前平静的海面。
邵清冕点了点头,“或许你们真的能实现,但我们人类的命运同时也掌握在自己手上。”
“因陀罗……人类每次都能从压迫中反败为胜,这已经是历史的必然性了。”
“我们并非在每一处都是优胜者,但我们人类是最爱学习和反思的动物。”
“就在今晚,地球会抉择谁能留下。”
因陀罗不再说话,举起硕大的利爪直击邵清冕,与此同时,一枚不大不小的绿色气团萦绕在天穹之上。
“不知道你的未来和我的未来一不一样。”
“但事实确实如你所料,今天,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
“黑色的土壤凋亡在血色玫瑰中。”
邵清冕周身悬浮着无数的忘剑,斗志昂扬,“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观察者,明明只想静观其变,却也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