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愉笑看着他,眼神带着穿透力,“若不是,那就收下。”
云泽为难,“……王爷,夫人赠属下的那套宅子,太贵重了。”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那些事真的是他该做的。这么重的奖赏,他怎么能收。
陈穆愉看着他,心里叹气,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在沈归舟手里吃了那么多次亏,再有下一次,还是照常吃亏了。
他忍不住反思,难道是他对他们太好了,以致这晋王府的生存环境太单纯,他们也不再需要想事情了。
云泽不知道他的内心,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见他心情似乎尚可,他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想了几日的事情。
“王爷,属下能不能请您,帮我回绝了夫人?”话刚说完,怕引起误会,赶紧强调,“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夫人的好意,属下铭记在心。”
陈穆愉揉了一下太阳穴,道:“那套宅子,她不是送给你的。”
云泽呆愣,思维没跟上。
“那是她给飞柳准备的嫁妆。”
“飞柳的嫁妆?”
那给他干……什么!
云泽傻怔了片刻,终于抓到了重点。
人还处在吃惊状态,嘴角已经开始咧开。
夫人这是同意他和飞柳的事了!
“她是让你暂时替飞柳保管。”陈穆愉再度道:“下次飞柳再给你房契,就收下。”
听到他说是让他暂时替飞柳保管,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云泽,点头应了下来,“……是。”
云泽从陈穆愉那里出来时,整个人都是飘的,走路都有点不真实,导致他差点撞门框上。
有惊无险让他清醒过来,做了个深呼吸,想让自己淡定些。
气刚吐完,发现在外面守着的莫焰有些不对劲。
他刚才差点撞到,就在门边的他都没偏头看一眼。
他低声唤他,“阿焰。”
莫焰偏头,用眼神询问他何事,看着没什么不正常。
云泽疑惑,是他想多了?
他从侧面入手,“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莫焰看着他,神色不变,冷淡如常。
不说话,刚才就是真的走神了。
刚想关心他,莫焰却忽然开口。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差点撞门框上的事告诉别人的。”
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让云泽一口气憋住,差点呛到自己。
两人安静地对视一息,云泽落荒而逃。
云泽离开后,陈穆愉换了身衣服。想了想,没什么事,就准备回沈归舟那去。
刚出门口,莫焰过来,“王爷,您是准备回夫人那儿?”
陈穆愉脚步不停,“嗯,你不用跟着了。”
莫焰没听,“王爷,陈霄让属下提醒您,书房的公务已经积了好几摞了。”
陈穆愉脚步顿下,转过头来。
莫焰低头,避过他的目光,巧妙地摆脱自己的责任,继续规劝,“他说,那些公务太多了,不适合搬挪。”
陈穆愉眼睛微眯了一下,看来他是真的对他们太好了。
陈穆愉在书房整整待了两个时辰,堆积着公文的书案终于看着顺眼了些。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他愈发觉得他父皇停他职,不让他上朝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最好是再让他停职一个月。
正胡思乱想之际,谷诵来了。
这些日子,谷诵以商贾身份活跃在京都,已经小有名气。这样的身份,也更加方便打听消息。
从他那里,陈穆愉这日再次听到了安国公府寿宴的事情。
安国公给出的话的确是不大办,自己人吃顿饭就行。
然而,这个自己人,听着相当有讲究。
八十大寿,杖朝之年,怎可和其他生辰并论。
不少和贺家有关系的人以及那些未来想和贺家有关系的人,早就悄悄在给这位老国公准备贺礼,到了正日子,安国公府定然是十分热闹的。
其中,穆家也已经悄悄派出人来京都祝寿,想在当天来凑热闹。
陈穆愉放下手中的笔,祝寿,的确是个好幌子。
穆家的动作这么快,看来是早就知道,穆维生的事藏不住了。
陈霄也在旁听,陈穆愉问他,“父皇这两日可有下旨降罪穆家?”
“暂时还未听到旨意。”
没动作,是想等查清穆稹之死和矿山一事再说?
陈穆愉揣摩了一下,“两边都继续盯着。”
两人异口同声,“是。”
这事说完,谷诵说起了另一件事。
交币问世后,宁源商行积极兑付,使其口碑大增,愿意使用的人逐渐增多。从四海来财的事件开始,燕王前后让人印制了四批投放到坊市上,按票面算,已经超过国库一年的总收入。
如今,不止是宁源商行,京都五城,甚至包括京都近郊的几个县镇,都开始流通这种交币,京都十大钱庄里,有六家都愿意接收这种交币。
在京都待几个月,谷诵和京都所有钱庄的掌柜管事都混了个脸熟。
近几日,他和他们吃饭时,从他们那得知,燕王看重这上面的利,不满足于交币只在京都流通使用,准备联合钱庄和京都其他几个大的商行,再印制一批交币。这次的数目,比以往几次都大,他希望可以将这交币以最快的速度铺放整个天楚。
陈穆愉端起茶杯,“这次,他打算印多少?”
谷诵犹豫了一下才告知,“翻倍。”
陈穆愉放在嘴边的茶杯停住。
陈霄询问,“上次的数目上翻倍?”
谷诵默了一息,回道:“是在之前四次的总数上增加一倍。”
陈霄愕然。
谷诵看向陈穆愉,补充解释,“近国库两年的收入。”
陈穆愉盯着茶水看了一会,映在茶水里的眼睛,眼尾上扬了细小的弧度。
他品了一口茶,银针的茶香正好。
将茶杯放下,他温声开口,“看来,四皇兄最近是真的很缺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