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外那位是?”
章夫人犹豫一会还是道:“说出来不怕妹妹笑话,那刚刚和我呛声的贱人是我家老爷的妾室。”
这话中带着犹豫、怨毒、憎恨和无可奈何。
“那……”
沈归舟用眼神询问刚刚怎会有那般情形。
章夫人笑得凄凉,“欸,妹妹不知,她们二人都是从鱼水之欢出来的,在勾引男人方面都是颇有心得,交情好的很。”
章夫人说出鱼水之欢这个名字时,沈归舟差点被口水给呛着。
章夫人还给做了个详细解释,“妹妹初来还不知吧,那鱼水之欢就是那种地方。”
沈归舟自是听出那种地方就是妓院,装模作样地问:“姐姐说的是妓院?”
章夫人笑得有些瘆人,“可不就是。”
不知是被气到还是憋的久了,她主动和沈归舟唠起这些事来。
“两个月前,你姐夫说去赴严尚书的宴,回来就带了这狐媚子,严府也又多了一房姨太太,那时我才知道他们又去了那腌臜地方。”
沈归舟敏感捕捉到“又”字一字。
“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不怕妹妹你笑话,你姐夫从来不是个管得住自己那里的人,这江南多是美人,来这不过三年,他已经带回去三个了。”
章夫人说起这些年,还真的没把沈归舟当外人,听的沈归舟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都不免神色有一丝僵硬。
“只是,这次这个太过了。仗着和严府里的那个交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一点沈归舟看出来了,章夫人这个正室完全没被她嘴里的狐媚子放在眼里。
“姐姐此话何意,姐姐是正室,做妾室的难不成还能越过姐姐去?”
沈归舟问的无辜,却戳到章夫人心。
她咬着牙道:“谁叫那狐媚子能讨老爷欢心呢?自从她进门,老爷便夜夜留宿在她房中,怕是……”
床上浪的很。
应是真的介怀这事,‘姐夫’变成了‘老爷’。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最后半句及时收住。
沈归舟看出她是有着家丑不能外扬的顾忌,何况这还是有损她知县夫人威名的事情。
她本也没兴趣听她们这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便岔开话题,“好了,姐姐不生气了,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章夫人吐槽了一番也冷静下来不少。
沈归舟适时又道:“姐姐,那严尚书不是早就隐退了吗?姐姐为何还这般顾忌严府?昨日我家夫君也特意叮嘱我,让我准备些礼品过段日子好去拜访,这……”
她问的随意,就像是随便聊起的八卦。
章夫人并未听出不妥之处,“妹妹刚来江南,怕是不懂。这严尚书虽是退了,但门生多,在这江南道,严尚书的话可比太守大人的话有用的多。还有……”
章夫人应该是还想说什么,突然又顾忌起来,没有再说。
直觉告诉沈归舟后面那句才是她想听的,但见章夫人不愿说了,她也便不再问。
毕竟,以两人两天的交情,章夫人能和她说这些已经是那步摇镯子起的作用。
如此,那便不急。
“对了,妹妹平日都喜欢什么?”
章夫人自己也怕沈归舟追问,赶紧换了话题。
赚钱,看美人。如果杀人也算的话,那就还有杀人。
“也没什么的,就是偶偶看看戏之类的。”
时下深宅大院中妇人的消遣是极少的,听戏这事应是最常见的,也最能让人联络感情。
“哦,那妹妹这喜好倒是和我有几分相似。”
沈归舟心中呵呵了两声。
“恰好,明日严府请了戏班子唱堂会,给各府上都下了帖子,明日妹妹就和姐姐一道去,顺便认识一下那些夫人们,如何?”
“这……我并未收到帖子,贸然上门怕是不妥吧?”
“妹妹多虑了,那帖子是七日前下的。那时妹妹还未来川洛,若是知道妹妹来,严府必定会给妹妹下帖子的。明日,你就放心跟着姐姐我,断是没人敢说的。”
“那……我就叨扰姐姐了。”
“妹妹说的哪里话。”
……
两个女人就这样敲定了明天的行程,然后又聊了一些日常琐事。
章夫人本是有心打听点陈穆愉和晋王府的关系,都被沈归舟装傻似地给糊弄过去。
她说话时言语真诚,让人看不出一丝敷衍之意。
见面礼的事,让章夫人对她很有好感,也就没多想。只当她真是昨日才来,并不知晓。
如此,章周知交给她的打听晋王调查贪墨一案的进展一事她便也不好再跟进,又想着明日反正也是约了的,那就慢慢来。
问的多了,反倒怕让沈归舟升起疑心。
沈归舟倒是有心想要打探一下严谦的事情,但章夫人不说,她也不会贸然问起。
比起章夫人,她明显更有耐心。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感情到了,想知道什么并不是难事。
这也是她一手促成听戏一事的计量。
眼看就是饭点,章夫人热情邀请沈归舟回府做客,沈归舟知晓她也只是表面客气,便以累了为由拒了。
东西买了,礼也送了,明日也已经约好,两人便欢欢喜喜散了。
回到芙园,她随手将在妆楼买的小东西赏给了伺候的下人。
这手笔,让一群人看得又惊又喜。
跟着她出去的初荷,也是昨日要给陈穆愉更衣的丫鬟得了最是昂贵的芙蓉簪,再看沈归舟,眼里多了一份上心,以及隐藏的很好的嫉妒和野心。
收了簪子,欢欢喜喜让人传饭去了。
沈归舟看着她离开,心里划过冷笑。
她这便宜夫君,还真是走哪都能招蜂引蝶啊。
芙园厨子做菜不错,但沈归舟早上吃的太多,并没什么胃口。
再加上这次出门没有带药,身体一时无法恢复。直到现在,全身骨头都隐隐还有痛感,逛了一上午,已有了倦意。
草草用了几口,就让人撤下,午睡去了。
上床时,她还在想着那晚严谦的话和从城隍庙中探来的消息,心中有些烦乱。
物是人非事事休。
其实她早就有这觉悟,只是没想,这物是人非还是远远超出她的认知。
她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了那个人,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直到那日千花阁中,那不堪受辱的姑娘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她才明白,一切都只是她的自我逃避罢了。
浮柳营通敌叛国,这是何其荒唐的事情。
虽然严谦说是当朝丞相给的证据,也不似说假,她还是直觉不对。
沈家到底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
若是想弄清这些,她就应该去会一会这相爷。
可若要见到,她就要去京都。
难不成,她要去趟京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