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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溁嘱咐了邢氏和王熙凤几句,便带着也告了半日假的贾琏一起前往清虚观。

因着是史溁第一日派人去说了要去清虚观打醮,清虚观今日便谢客,只静待史溁的到来。

去清虚观打醮,乃是大事,史溁怕被人看出其中的端倪,故而吩咐底下人一切事宜都按照惯例出行。

一到荣国府的大门前,虽然只有史溁一人出门,但是按照惯例依旧准备了许多车辆。

未等史溁下车,荣国府底下跟过来的一并管事、执事纷纷在候在马车旁边边。

众人在车旁站毕,史溁才在鸳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因为清虚观大门与里面还有很长的距离,故而除了马车之外一旁也准备好了下车之后要乘坐的八人大轿,鸳鸯以及跟着来的其余两个小丫鬟也都上了车。

贾琏则是骑着马跟在史溁的马车旁边,史溁坐在车上打开帷帘的一角,便看见街两边站着看热闹的人极多,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在路的两边,没有一个人在路上挡路。

等到了清虚观,清虚观里面钟鼓齐齐地响起来,清虚观的大门外早有往日跟在张道士身边的一众道童候在门外。

史溁见到了观门口,便让人停下马车,走了下来。

清虚观的门开着,里面的堂上,史溁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供奉着众多神像,每个神像面前都有香炉。

而在道观的院子中间还有一个极大的香炉,里面燃烧的是成人手臂粗的香,整个道观香火味道极厚。

史溁便对跟在她身边的贾琏说道:“既然来了这里,便不要不敬神仙,咱们一众人走着进去。”

贾琏急忙答应了,一并跟来的管事等人也都纷纷跟在史溁和贾琏身后,史溁明着是来打醮的,故而按照参拜的流程,对着清虚观里面的一众神像一一参拜。

跟着来的人也都在史溁身后跟着行礼,参拜完外院供奉的那些个城隍等神像,道童便引着史溁往清虚观的第二层山门处去。

又是一阵参拜,便进了清虚观中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史溁刚刚坐下,便听见鸳鸯来说:“老太太,张道士的徒弟朱道士来了,现在在外候着,琏二爷让我来问老太太示下,是否要见见这位朱道士。”

史溁思索了片刻,然后对着鸳鸯说道:“我记得往日,我并没有见过他,你出去让琏儿问问,他来见我可有要事?”

鸳鸯忙答应了出去,不多时鸳鸯便疾步走了回来,对着史溁说道。

“老太太,琏二爷问过了,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张道士出外云游去了,现在观里的事情张道士都交给他来管理,他是来问问老太太这里可少了什么,若是少了什么,他立刻叫人去补。”

史溁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让他进来罢,我正有事要问她。”

得到了史溁的准许,朱道士方在贾琏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贾琏在前先走到史溁面前,笑道:“老祖宗,这位便是张爷爷的徒弟了。”

朱道士在史溁面前站定,笑着请安道:“无量寿佛,我师父不在,便由我来和老太太道一声安吧。

老祖宗一向身子骨可康健?

府上的太太、奶奶们纳福?

师父经常跟我们这些人提起府上的恩德,若是贵府有事,让我们第一时间便要去呢!”

史溁亦笑着回道:“承蒙仙人照拂,我如今身体大安,如今来便是来还愿的。

你师父他老人家可好,我早便想要见上你师父一面,不想他出去了,只能等待有缘再见,甚是可惜。”

朱道士听了笑着回道:“多谢老祖宗关心,不是我夸口,我师父那身体常年一个小病都不生,甚是康健。

反倒是我们这些小辈,虽然年轻力壮,筋骨强壮,但是也远不及师父,时常也会有病痛发生。”

史溁听见朱道士说起张道士的奇异之处来,眼神中闪过一道了然,据她猜测这个张道士应该不是俗世中人,自然不会受到五谷病痛的袭扰。

“你师父乃是得道之人,自然超出旁人许多,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我多嘴问一句,你可知道你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有许多疑惑,想要他来为我解答?”

朱道士脸上闪过一道错愕,然后急忙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面镜子,走到史溁面前,将镜子双手奉上。

史溁虽然不理解他的做法,但是还是依照他的意思,将镜子拿在手中。

“这是何物?”

朱道士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对着史溁郑重地回答道。

“老祖宗,这面镜子叫风月宝鉴,是我师父手中最重要的几个法器之一。

老祖宗有所不知,我师父在出外云游之前的那天夜里,将我叫到了他的房中,嘱咐我。

要是老祖宗您来到清虚观,他还没回来的话,便将这个风月宝鉴交给老祖宗您参详。”

史溁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镜子,却见镜面上一阵模糊,并不能映照出人的面容,她又将镜子扣过来,观察了一下,发现后面与前面不同,中间的小镜面周围有一些看不懂的繁复花纹。

只草草一眼看过去,史溁便觉得玄之又玄,她不敢在现在多看,便急忙将自己的视线从这风月宝鉴上移开。

“你师父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嘱托?”

史溁知道这个风月宝鉴正反两面都能照人,既然张道士将这面镜子留了下来,让自己观看,肯定是有他独特的用意,故而怕眼前这位朱道士遗漏了什么,便谨慎地又询问了一番。

朱道士摇头道:“师父临出门的时候,就只嘱咐了我这些,还说要是老祖宗您来,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但凡是老祖宗您要的,我们必然要准备好。”

史溁点头,便见朱道士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将镜子放在桌面上,静待朱道士开口。

果不其然,史溁等了一会儿后,朱道士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祖宗,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史溁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笑道。

“你说就是,我们家与你师父之间关系极熟,你若是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

朱道士闻言,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史溁身边站着的贾琏,然后才红着脸开口,说出了他的缘由。

“老祖宗,我虽然经常跟在我师父身边,但是以往贵府来的时候,都是师父进来伺候,我等一些师父的弟子们,只能在外面做些杂事安排。

我听师父常说,贵府上有一位奇公子,口中衔玉而生,仙缘极厚。

怎料一直不得相见,也不知老祖宗今日来打醮,他来了没有,可否让小道见见,也沾沾公子的福气?”

史溁听了他的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可是不巧了,他在我们家里有事,我今日并未带他来,若是你想见,恐怕得在下一次了。”

闻言,朱道士脸上一阵落寞,口中道。

“我听说此事多年,却一直无缘相见,本以为这次可以如愿,没想到还是不能,果然时也命也,师父早告诉我不可强求,我不听,只想试试。

不料,事情真如师父所言的那般,我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史溁笑道:“只待时机罢了,倒可关心一些,没准将来‘柳枝成荫’也说不定呢。”

史溁听说朱道士现在代替张道士管理清虚观,便知这个朱道士定然不是常人。

只是据这朱道士所说,他还会有病痛的困扰,便知他是俗世之人,但并非寻常来历,便试探地问道。

“你师父将事情都托付给你,可见你也是个极为有仙缘的人,你是怎么跟着你师父修行的,我听你口音中掺杂着别地方的话,你俗世的家乡,竟不是京城本地么?”

朱道士闻言,就是一愣,然后淡笑道。

“老祖宗果然眼明心亮,我出家之前,确实不是京城本地人氏,我家祖籍在安庆府钟离太平乡,年景不好,我家就剩了我一个。

我师父当时路过,觉得我可怜,便收了我做弟子。

这些年来,或是跟着师父一起出外云游,或是在京城里面给贵人家做法事,也算是无忧。

不瞒老祖宗,我师父说我修行已经入了瓶颈,我苦死多日,也没想到办法,故而方才才斗胆问老祖宗,那位公子可在。

若是见了师父所说大气运之人,或许能有所顿悟。”

安庆府钟离太平乡?

那可是龙气曾经隐藏之处,眼前这人又姓朱,史溁不着痕迹地悄悄打量了一下,朱道士,见他甚英俊,面容虽然方正但是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奇异之感,便也笑道。

“世间之事,都讲求一个缘法。

经书上说,无为胜过有为,你不妨将心态平和下来,气理通顺,便可心想事成了。”

闻听史溁之言,朱道士恍若茅塞顿开,他笑道。

“竟是我误入迷途了,多谢老祖宗点拨。”

史溁亦笑道:“谈不上点拨,只是万事旁观者清,入局之人容易自误便是了。”

“既如此,小道便告辞了,师父说,老祖宗来了,待会戏班便要演上半日戏来,以敬诸天仙人,小道还需准备,一会儿一切都妥当了,再来请老祖宗移步。”

史溁笑道:“不急,我备了经书,要在这清净之处,好生研读一番,左右离观戏还早,你自去准备就是。”

朱道士便笑着告辞了,他转身出门,走出去到了外院的一处房舍门前,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人这才进了屋子。

里面正有两个在屋内等候,却都不是道士的装扮,看起来,也都是平常的市井人士。

“怎么样,你可见到了?”

见朱道士前来,一人忍不住率先发问道。

“没,贾家那个哥儿没来,我没能看见。”朱道士也面带郁闷地说道,只是他虽然面带郁色,低下头的眼神中却露出一丝庆幸。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没见到,咱们怎么确定那块玉是不是就是......”

另一个人直拍大腿,似乎对没看见那块通灵宝玉很是懊恼。

“要我说,什么事情就不能着急,他们贾家经常来我们观里做法事。

咱们一次不成,也可以等下次。”

“下次,下次!”

“什么都是下次!”

“我问你,你这么拖拉,是不是这辈子就只想做个道士,终生躲在这等地方,再不出去?”

朱道士被他说得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拖拉?”

“今个儿情况你又不是没亲眼看见,贾家二房那个哥儿没跟着来,难道还是我的罪过?

这件事本就是你们临时起意,非要去验证那个不切实际的传言。

我已经冒了险帮你们了,事情不成,你也不能怪我。”

那人没了言语,久久才问:“那你说怎么办?若是没有那个东西,咱们的谋划,有一多半都实行不了。”

朱道士闻言冷笑:“你们就是太心急了,要我说,还没确定那东西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你们就已经开始想找到之后要做什么事了。

我的话可是说在前面,若是验证了东西不是,你们只能按兵不动。

他们李家最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我听墙里的人出来报信说,李家有心想要减少庙宇道观的数量。

若是真的拆到咱们的人待的观里来,咱们就没处可藏了。”

“此话当真?李家不是一直都相信神仙、佛祖的警示么?怎么会突然变卦?”其中一人慌乱地说道。

“不知道,我也是突然得到的消息,那人告诉我说,李家的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只告诉我要防范李家的动作。

他们李家这些年将位子坐稳了不少,咱们的处境越发地危险了,所以我再重申一句,你们在外面做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让人找到蛛丝马迹。”

屋子里其余的两个人听了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没想到最近事情这么不顺利,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一样。

“这件事不好办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他们,最近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了,若是不小心将事情泄露了,所有人都讨不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