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娘,人在做天在看。
“同为女子,又何苦为难女子呢?
“你当日那般对她,可曾想过,你自己的今日,可能会比她凄惨百倍千倍?”
萧望舒说完,那王掌柜的女儿猛地抬起头看向她,怨怼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惊恐。
罗兴和杨平立刻把她押得更紧了些,生怕她冲上去咬萧望舒的脖子。
“今儿心情好,话也多些。那些对你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你若是忘了,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萧望舒笑意盈盈,捻起桌上的山药糕轻咬一口,吃完后朝罗兴和杨平吩咐:“押到后面去吧,处置利落点,别影响我招待贵客。”
“是!”罗兴杨平一起应下。
杨平更是直接从自己袖子上扯了块布下来,塞进王掌柜那女儿嘴里。
面对王掌柜女儿那怨鬼般的淬毒眼神,萧望舒回以一笑,朱唇微启,不急不忙地又咬了口山药糕。
罗兴杨平将人押下去之后,阮富鑫也刚好用布把银票包好,朝萧望舒说着:“小姐若是无事吩咐,属下就先下去办事了。”
萧望舒看向他,点了点头。
阮富鑫起身退下。
他离开后,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书夏朝里禀报:“小姐,陈将军来了。”
萧望舒起身过去开门,门外,陈褚那九尺高的身躯几乎快要顶到门框上去了。
阳光打在他身上,投下硕大的阴影,将萧望舒完全笼罩在阴影下。
“差点以为天黑了。”萧望舒笑叹一句。
陈褚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她:“什么?”
萧望舒揶揄道:“将军低头瞧瞧,我身上半点光都没有,可不是要以为天黑了吗?”
“小姐身上一直有光。”
陈褚说完,侧身给她让开一条路,让阳光能够照在她身上。
其实,他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阳光被自己挡住了。
因为她身上好像一直有光。
不需要阳光照下来,她也一样夺目。
“将军可知,其实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站在阳光下的。太阳照在身上太暖,暖洋洋的,叫人只想懒散犯困。太困倦的时候,人会格外危险。”
萧望舒带他往前面大堂走去。
处理见不得光的事,在后院方便,不会引人注目。
但是待客时,再在后院就不礼貌了。
听着萧望舒这番闲谈,陈褚拧了下眉头,只问:“小姐喜欢晒太阳吗?”
萧望舒笑了笑,“当然喜欢,暖洋洋的,谁不喜欢呢?”
如果可以,又有谁不想干干净净站在阳光下?
但她很早以前就失去了这么闲适的资格。
这样温暖困倦的生活,这样完全放松的状态,在过去的整整一世里,她只体验过一次——
濒死之际。
“相府守卫森严,小姐若想晒太阳,躺在自己院中,随时都可以晒。”陈褚并不理解萧望舒身上为何会有这种如履薄冰般的谨慎。
就好像她每走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满盘皆输。
但是晒个太阳而已,能遇上多大的灾祸?
莫非是上次遇刺时被吓得太狠?
听到陈褚的话,萧望舒只轻笑两声,并未接话。
这时,陈褚又道:“末将每隔五日都有一日休沐,小姐若是害怕,可传召末将。”
“哦?”萧望舒眉梢轻挑,对他的话感到有些意外,问他,“召将军前来干什么?”
陈褚抿了抿唇,身躯有些僵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守着小姐晒太阳。”
“噗——”
到这书中异世界这么久,萧望舒这还是第一次直接笑出了声。
狭长冷艳的眼眸弯起,里面好似盛满了一潭春水。
阳光落在她眼里,霎时间,波光粼粼。
陈褚低头侧目,虽不知她为什么笑得如此开怀,但看着她含笑的眉眼,他自己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弧度。
“将军惯会说笑的,你事务繁忙,难得休沐一日,我怎好拉着你晒太阳?”
萧望舒平复一下心情,脸上笑意收敛了许多。
陈褚认真回她:“末将并未说笑。”
萧望舒一愣,抬头对上陈褚那坦诚的眼神,她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收敛下去。
将近腊月,寒风太冷,人也冷得有些僵硬迟钝。
一时间,她分不清身上的暖意来自这冬日的阳光,还是来自身边这人的赤诚。
“那就多谢将军了。”萧望舒再次扬起一抹笑。
两人迈进大堂,轻车熟路上了楼梯,去到二楼茶室。
陈褚今日抽空过来,是来找萧望舒拿信物,去她庄子上搜查细作的。
“将军带人搜查时尽量动作温和些,庄子上全是新砌的东西,花的全是我没捂热乎的银子,经不得什么撞击。”
萧望舒把玉印交到陈褚手上之前,还是先提醒了一句。
陈褚立刻点头,“末将一定叫人注意,若是损坏了什么东西,末将自掏腰包给小姐补上。”
他既不喝花酒,也不结党营私,只每月给养父母寄回去十两银子、再给将军府的下人们发发工钱便够了。
这么多年发的军饷,其实他都没怎么用过,还剩很多。
“有将军这番话,那我就放心了。”萧望舒把只有糕点大小的金蟾玉印交到陈褚手里。
陈褚握住手中玉印,抱拳告退。
他走后不久,罗兴又上来二楼茶室找萧望舒禀报:“小姐,王掌柜之女已经处置。”
“彻底断气了?”萧望舒询问一句。
罗兴笃定答着:“是!”
他和杨平两个大男人一起拿麻绳勒死的,瞧她不动弹之后还继续勒了好一会儿,脖子都勒折了。
完事他们又探了鼻息,守在旁边盯了半晌。
直到陈将军离开,他才过来禀报。
“行了,你们下去处理后事吧,让姜临海和李崖过来。”
“是!”罗兴躬身退下。
萧望舒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坐下喝茶。
当时陈褚替她收了六名将士做护卫,罗兴和杨平是秦泰训练出来的,便一直随秦泰守在她身边。
姜临海和李崖是尉迟彦名下的兵,不过许多时候,他们俩也是秦泰在帮忙训练。
因为尉迟彦的体格确实不适合舞刀弄枪,也训练不好他们。
尉迟彦被她安排去打理玉食斋和庄子之后,姜临海和李崖则是被她安排去盯着王掌柜,直到今日任务完成才回。
在武能训练上,或许尉迟彦是不如秦泰。
但在心性上,尉迟彦要稳重许多。
姜临海和李崖跟随他许久,办事也是显而易见的比罗兴和杨平要稳重得多,没有那么冲动。
稳重的人,她才能够放心的派远些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