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亲谈完话,白斌去了哥哥的房间,陈丽梅坐在桌子前,玩着两辆回力车,那是白双当年的玩具。
“妈,”白斌坐在床沿上,“那个小宝宝可爱不?”
陈丽梅一愣,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旋即想了起来,“可爱,可爱的小宝宝,姐姐生小宝宝啦……”
“妈,小宝宝不是姐姐生的。”
“那是谁生的?”
“是捡来的。”
“捡来的?”
“对,是捡来的。”白斌说,“是我在火车站捡的。”
“噢。”
“你以后对别人就说她是捡来的。”
“嗯,小宝宝是捡来的。”陈丽梅跳了起来,“小宝宝是捡来的……”
跑出屋去。
白斌回到屋,听到陈丽梅在里屋喊叫:“捡来的小宝宝,好可爱哟……”
白斌松了口气,去了弟弟妹妹的房间。
白真和白双正伏在桌子上画着一张图,白斌凑上前去看,见是一幢大房子,门前有条小河,河上有座木桥,对岸是一片青青草地,有几只羊儿在撒欢,上面是蓝天白云,画得似是而非。
白真画轮廓,白双在涂色。
两人看见白斌进来,白真急忙将画收起,“不给你看!”
“画的什么?”
“画的咱们家。”
“好,我看见了,有山有水有河流,就是没看见人。”
“人都在屋里呢。”
“嗯,不错。”白斌翘翘屁股,坐在桌子上,“我想问问你们,那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发挥一下你们的聪明才智。”
白真和白双疑惑地对望一眼,白双说:“那不是姐姐的孩子吗?”
“啊?”白斌故作惊疑状,“谁说的?”
“不是你们一直在说吗?”
“你们听错了吧,那孩子是捡来的,怎么是姐姐的孩子呢?”
“我看到姐姐给孩子喂奶了。”
“这个,”白斌思索了一下,“女孩长大了,就可以给孩子喂奶了,不一定非得是她生的才能喂。姐姐怕孩子饿死,所以只能自己喂她了。”
他说的连自己也觉得无法自圆其说,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这么说。
白真和白双又疑惑地对望一眼,哦了一声,神色半信半疑。
“她是我在火车站捡到的,”白斌说,“只是姐姐想领养,爸爸不同意,所以一直吵吵。”
白斌不确定弟弟妹妹听到了多少实情,且不去细究了,只要告诉他们,孩子是捡来的就行了,多说反而容易露馅。
“那和你是一样的。”白真说。
“是啊,该给她取个名字了。”
“那她姓什么?”
“当然姓白了。”
白真和白双就认真地思考起来。
“叫白花。”白双说。
“难听死了,什么破名字!”白真说。
“那叫白叶。”
“除了花花叶叶,就不能再想点别的?”
“那就白居易,咱们家太难了!”
“噗,你还李白呢!”
“那你说叫什么?”
白真在纸上写画了一阵,又翻开字典看了一阵,最后说:“叫白小异怎么样?”
白双以为她说的是“白小易”,便取笑道:“你不让我取白居易,自己却取了个白小易,还不如白居易好听呢!”
“又不是同一个字!”白真白了白双一眼,拿起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三个字:白小异。
白斌愣住了,望着这三个字失神地说:“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名字?”
“我刚才看字典里有‘大同小异’这个成语,”白真侃侃而谈,“觉得和咱们家的情况很相似,都姓白,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大同;可又不是同一个妈生的,这是小异。”
“那为什么不叫白大同?”白双表示不服。
“那是个女孩名字吗?”
白双不言语了。
白斌回过神来,“好,就叫白小异,寓意很好,象征着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
他说这话时,心脏不由颤了一下,一个名字瞬间把他和那孩子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白真的提议得到白斌的首肯,心中颇为得意,冲着白双哼了一声。
从此以后,米小白就成了白小异。
菜市场初三就开门了,周密给白斌打过电话,告诉他可以去上菜了,白斌一直没顾上去。
初六中午,白斌决定先去给周密拜个年。
他知道周密的家人不欢迎他,但礼数必须要尽到,况且他确实很感激周密这一年来的帮助。
事先给周密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家,周密说:“我上午在菜市场,中午回家吃饭。咱哥俩说什么拜年,你来就行,正好陪我喝点,千万别买东西。”
白斌蹬着三轮车去市里买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还有一些礼盒零食之类,就直奔周密的家而去。
他去过一次周密的家,那次是坐着周密的面包车去的,去骑周密这辆退役下来的三轮车,他还记着路,所以很顺利地找到了,把三轮车停在院门口,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院子。
周密的老婆郑玉萍正好出来倒脏水,白斌连忙问候:“嫂子过年好,周哥在家吗?”
郑玉萍愣了一下,旋即板起了脸孔,把一盆脏水往前一泼,就转身回到屋里,把门狠狠地关上了。
她是个瘦小的女人,力气却一点也不小,脏水差点泼到白斌身上。
白斌停顿了一下,绕过脏水,走到正屋门口,推开门问候道:“周哥过年好!”
“好好!”周密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热情地把白斌拉到客厅,“让你不要带东西的,你看你,一点也不听话。”
“都是些便宜货,不值几个钱。”
白斌把两手提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看到周若愚和周若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要问候他俩一声,他俩却起身回卧室去了,脚踏着地板啪啪地响,显然带着很大的怨气。
周密冲着卧室门骂道:“狗肉不上抬杆秤!”
向白斌说:“你别介意,都是我给惯坏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快坐吧。”
白斌便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先坐着,”周密给白斌倒了一杯茶水,“我去做饭,马上就好,就差最后两个菜了,我听说你要来,早早地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