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男子说,“你这属于是社会新闻啊,你得找报社,我们是广告公司,这事闹的。”
“可是,报社的人让我来找你们。”
“他没弄明白你的意思。”男子说,“你起开。”
白斌便离开了座位,站在一边。
男子用桌上的固定电话拨了一个号,按了免提。
“苏大记者你好!”男子说。
对面是个女声:“你好,安大经理,有何指教?”
“哈哈,哪敢指教?我这里有条社会新闻,他来错地方了,我让他去找你行吗?你在不在办公室?”
“在,让他过来吧,现在手头上正好缺素材。”
“那你得感谢我吧,晚上请我吃个饭如何?”
“滚吧!没钱!”
“哈哈,”安大经理似乎心情不错,“那我请你如何?”
“滚吧!没空!”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挂了电话。
“你这属于是社会新闻,找晚报最合适,”男子对白斌说,“对面就是晚报社,就是日报社右边的那幢楼,你去405找苏影,她是晚报的记者。”
“那他们收费吗?”白斌怯怯地问。
“他们不收费,他们如果觉得你的事有报道价值,就会免费报道。如果觉得没什么价值,就不报道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有了“安大经理”的指引,白斌很顺利地见到了苏影。
苏影是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女孩,瓜子脸,眉目如画,留着披肩长发,穿着也很时尚。
她的办公室里也有五六个人,正在唠着闲话。
苏影看到白斌手里拿着两张纸,便问:“你都写好了?”
“没写完呢。”
“也行,那你就继续写吧,我先看你写好的这张,这倒是个好办法,省得记录费力。”
白斌便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来,接着写自己的故事。
苏影看完第一张,白斌的第二张也写完了。
苏影看第二张时,白斌开始写第三张。
总共写了四张,总算把事情说明白了。
当然包括弟弟妹妹在学校被同学们耻笑,以及镇上的人传播自己的谣言等事。
苏影逐页看完,来了兴趣,拉了把椅子坐在白斌旁边。
她一边看着白斌的文稿,一边询问一些细节。
“你说警察抓了你们,是哪个派出所?还是刑警队?”
“林荫路派出所。”
“意思是说,你们七个人的口供完全是一致的是吧?”
“是的。”
……
每询问一处,苏影就会在纸张上标注一下。
“那你确实是挺冤枉的。”苏影说,“你这么小,为什么不上学?”
白斌便把家里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等等!”苏影在白斌的讲述中打断了他,“你是说,你认下了你爸欠下的二百多万元债务?”
“嗯,是的。”
“你还挺男子汉的。”苏影由衷地称赞道。
终于问完了,苏影站起来。
“那你回去等我消息吧,你说的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我还需要多方面了解,有什么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谢谢苏记者!”
白斌回到家里,在忐忑不安中等了几天,一直没等到苏影的电话。
正当他以为这事没戏了的时候,这天傍晚,全家人正在吃饭的时候,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喇叭声。
“白斌,挂号信!”
白斌当时心中一动,以为是吴小异给他写来了信。
放下碗筷出了屋,邮递员已经等不到他出来取了,从院墙上扔了进来,重重在落在地上。
是牛皮纸的信封,很厚,很像当初装录取通知书的那个信封。
白斌弯腰拾起,见上面印着“定东晚报”四个红字。
赶忙拆开,里面装着两张同样的报纸。
翻开来,在“定东日报”四个大字的下面,也就是头版头条,看到了自己卖菜时的照片。
白斌吃了一惊,仔细看,才知道苏影已经把他的事报道了出来。
题目是:十七岁男孩突遭家庭变故,瘦弱之躯扛起数百万债务。
(本报讯 记者苏影报道)这天上午,记者接待了一名来自沈甸镇的青年男子,严格来说,他还是个孩子,因为他只有十七岁。他曾是沈甸镇中学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连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参加过全市语数英三科联赛获得了第一名……
白斌一字一句地往下看。
原来苏影那天采访完白斌后,就对白斌所说的情况展开了细致的调查。
首先去了林萌路派出所,确认了白斌没有过不良行为,而且还间接地协助警方捣毁了一个非法窝点。
然后她以白伟志债主的身份来到镇上,和镇上的居民闲谈,得知白斌将父亲的巨额债务揽在自己身上也是确有其事。
而且她偷偷地拍下了白斌卖菜时的照片。
……
最后她写道:父债子偿并无法律依据,但白斌主动将债务承担过来,实是难能可贵,请社会各界给予支持和宽容。
不得不说,苏影很会写文章,该叙述叙述,该议论议论,有时会插入被采访者的笔录,还摘抄了几段白斌写下的文字,不仅把白斌受的冤枉曲洗清了,还把他吃苦耐劳、敢做敢当、负重前行的形象树立了起来。
白斌看着这些文字,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有苦难,也有欣慰;有无助,也有温情。
爱管闲事的吴小异。
父兄一样的周密大哥。
可亲可敬的史长存老师。
……
看着看着,白斌已是泪流满面。
忽然从报纸缝中掉出一张卡片,捡起来,借着黄昏的微光,看到是一张名片。
正面写的是:苏影,定东晚报社《城市记录》栏目记者。
背面是空白的,手写着五个字:小帅哥,加油!
半天,白斌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
白双看到白斌手里的报纸,过来一把抢过。
“啊呀,白斌上报了!”
白真赶忙过来抢去了另一张。
“真的上报了,不会是报道那件事的吧?”她担心地说。
两人看完,半天没说话,眼中泪汪汪的。
白真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拿着报纸跑出了屋。
白双喊道:“姐姐你去哪?”
“我要让同学们看看!”
“明天拿去学校就行了。”
“我等不上明天了!”白真欢快的声音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