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刚才的那一鞭子,他并没有抽到男子身上的原因。
本来就受了伤没有上过药,更不曾好好休息过。
再抽下去,怕是今天晚上就得交代在这里吧!
衙差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很快地板着脸,冲着少年吼道。
“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拖到一边去,再不醒过来,今晚就把他送到山谷的工棚去。”
小喜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手脚并用地拖着昏迷不醒的季常,往一边躲去。
“季大哥,你醒过来吧!”
“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呀!我害怕......”
少年一边流着泪,一边卖力地将季常拖到旁边。
眼泪顺着他有些脏兮兮的脸颊不断的滑落,一滴滴地落在季常的脸上、身上。
他也顾不上那许多,只一个劲地搂着季常,用力的摇晃着。
季常只觉得脑子里头嗡嗡作响,耳边隐隐传来小喜的哭声,还有些许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努力地睁开眼。
“别......别哭了。”
“本来脸上就够脏的,再哭下去,该成只大花猫了。”
季常有气无力地调侃着,吃力地抬起手擦了把小喜脸上的泪水。
这段时间以来,他跟这个孩子相依为命,还真处出了些感情来。
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可是一想到小喜这孩子,若是没了他,在这深山里只怕会更加的孤苦无依,便又咬一咬牙,坚持了下去。
“季大哥......你怎么样?”
“你身上的伤......需要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
“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呜!呜!呜!”
小喜并不是个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孩子。
自从季大哥这两天开始发烧,他便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哪天会倒下去。
可无论他怎么担心,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滑落,怎么擦也擦不完。
“小喜......季大哥又不是铁打的,早晚总归会有那么一天的。”
季常倒是很能看得开,他不过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的,能活一天算一天。
跟小喜在一起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算是他整个人生中,屈指可数的有人陪伴的时光了。
回想起来,这个孩子的出现,竟是他短暂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
“只是你......让我有些放心不下啊!”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闪过点点星光,脑子里似乎再次陷入混沌。
“季大哥......你别死,你千万要好起来啊!”
小喜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远,听在这些麻木干活的人耳中,不禁引来了阵阵唏嘘。
可也仅仅只是唏嘘,谁也不敢上前来关切一句,问候一声,更没有人敢停下手里的活计。
他的哭声,同样飘进了顾千兰的耳中,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蹲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少年身边,仔细一看这才认出了他。
这个孩子......竟是跟在汪家小少爷旁边的那个,好久不见踪影的小厮。
想当初他跟汪小胖子到她的宅子里混吃混喝时,还长得细皮嫩肉,脸色红润的甚至带着些许的婴儿肥。
看上去是个既精神又机灵的小少年。
现如今这副面黄肌瘦,一阵风刮过来,恨不能要抱着树才不会被吹走的孩子。
跟之前的他,简直相去甚远,实在是有些差别过大了。
要不是刚才季常喊出他的名字,顾千兰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孩子跟之前的他是同一个人。
“我......怕是不行了。”
季常抬起手在小喜的脸庞轻轻地划过,而后重重地垂了下来。
小喜的神情一呆,看着季大哥微闭的双眼,绵软无力的身体,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季......季大哥......”
他轻轻地推了推季常,见他毫无反应地瘫软着,不由得颤抖着手伸到他的鼻尖。
“季大哥!你别吓我啊!你快醒过来啊!”
“季大哥!你别离开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我怕......”
小喜不住地摇晃着季常的身体,可是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衙差皱了皱眉,走上前来,用脚尖极为随意的轻轻拨了拨季常的身子。
“死了?”
他挑了下眉,目光投向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语气平淡地随口问了句。
“没有!我季大哥没死,他只是晕过去了,他才没有死。”
小喜一边哭一边大声地反驳着。
“呜!呜!呜!”
“季大哥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小喜用力地抹了把眼泪,眼中满是倔强,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季常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呵!死没死的,反正先丢去山谷的工棚再说。”
衙差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冷漠。
“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拖过去。”
衙差连身子都没有弯一下,大声招呼跟前正在干活的两个汉子,让他们将季常拖走。
“我季大哥没死,他还有气,他只是晕过去了。”
“差爷!求求你行行好,帮季大哥请个大夫来看看伤吧!”
“我求求你了!”
小喜大声地呼喊着,扑到衙差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脚边,不住地磕着头。
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儿,额头上便磕得通红,甚至还渗出点点鲜血来。
衙差满脸不耐烦地将小喜挥开,“请大夫?”
“他是个什么精贵东西,还给他请大夫?”
“银子呢?你们身上可有银子请大夫过来给他治伤?”
衙差轻蔑地撇了下嘴,眼中尽是不屑,冲着两个抬起季常的汉子挥了挥手。
“大爷我倒是可以开个恩,准你也跟到工棚里去,照顾你大哥。”
“至于其他的......你就别想了。”
倒不是他心狠。
深山里本就缺医少药,哪里有大夫给受伤的人医治?
即便他有这份心,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也不敢找大夫进山来。
难不成还要把外头的大夫,也跟这群人一起困在大山里,不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