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无奈地将白粟推离身边,将焚歧凌厉的攻击一一挡在身前。
一道剑光闪过,晃了晃她的眼睛。
她侧头避开,不想直视刺眼的光。
脸颊处被划开几道口子,勾起一阵痛意。
她欲往前反击,身体却越发僵硬,控制不住地发颤。
紧握长箫的手缓缓松开,长箫从手心滚落在地。
周围的寒意越来越重。
刀尖在她的面前晃动,只看到一道模糊的白影。
她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连带着她的意识一起沉沦。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
她侧躺在一块大岩石上,耳边传来飞瀑流淌而下的巨大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耳畔炸开的声音。
意识慢慢回笼,她费力地睁开眼皮。
看见了坐在旁边的焚歧。
他一袭白衣,如洁白的雪,透着寒气,一派静然。
那垂下的黑色残破羽翼却显得格格不入。
一阵风起,所有的声响都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瀑布的响动,树枝摆动的喧闹,树叶摇落的静寂。
都被侵袭的风声抢先。
一只带着银色荧光的飞虫被吸引而来,无意间落在他的肩头。
飞虫慵懒地扇动着羽翼,却在转瞬之间,化为了黑色的灰烬。
染上了和他黑色羽翼一样的颜色。
也因此丧命,坠入黑渊。
那一身的白,也被玷污。
卫楚坐了起来,伸出手将他肩上的黑色灰烬拍去。
先是轻轻地触碰,带着试探性。
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得缓慢。
他身上的气息那么冷,温度却和她没有分别。
她的手落在他的肩上,没有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就在这时,焚歧伸手捉住了她的手。
“你这脸上的伤,还好吗?”
他将她的手推开,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圆盒。
不一会,他的指尖就抹上了红色的药膏。
卫楚本想躲开,印记却一直在发热,扰乱了她的心思。
焚歧难得神色温和,动作从容。
完全没有攻击她时咄咄逼人的气势,温和善意的模样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让人不得不卸下心防。
那药膏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脸上,一片火辣,将伤口的痛觉重新点燃。
这股痛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深。
卫楚偏头躲开,垂下眼睫。
红色浓重,在她洁白的侧脸上留下一道细长的痕迹。
因着她的躲闪,他没能把指尖上的药膏涂完。
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细长的眼睫垂下,背影显得有些凄然。
“少主,这只是蜜糖而已。”
听到声音的卫楚仰起头看他,神色里带了一丝怒气。
十分不解他这番小孩子似的幼稚行为。
他将手上残留的蜜糖涂抹在唇角,舔了舔,好像在品尝。
“哦,我忘了……”
“里面还加了辣椒。”
他平静的口吻,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卫楚不想搭理他,沉默着。
焚歧朝卫楚的身后看去,湍急的瀑布之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人面色痛苦,费尽心思也挣扎不出,无法脱困。
就像落入蛛网的猎物,等待他的就只有杀戮。
“白粟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卫楚冷声问道,看着焚歧出神的目光,就要转头望去。
被他双手捧住脸颊,视线被迫收了回来。
“想见他?”
“我带你去。”
他平静的目光慢慢凝住,向下涣散的目光收回,挑眉看她,嘴角抿起,眼中带着戏谑的光芒。
“焚歧,你要耍什么花招?”
卫楚实在是看不穿他的意图,再加上他阴晴不定的做法,他绝不是一个会轻易答应请求的人。
“闭上眼睛。”
一如既往,他没有开口说话,那道声音只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她的眼睛被一只大手盖住,他很用力,透过掌心,就能感受到极强烈的压迫感。
她什么都看不见。
更可恶的是,他手上还残留着那红色药膏呛人的味道,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眼睛也是一阵火辣,稍稍动弹,药膏就会弄进眼睛里。
她有十分的理由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好了,睁开眼睛吧。”
焚歧大发善心地没有继续折磨她,把手松开了。
可卫楚依旧睁不开眼睛,只能等风把那阵疼痛吹散。
“少主。”
“你怎么了?”
焚歧关心似地要伸手去触碰她的眼睛,被卫楚推开。
她硬是直接睁开了眼睛,“不劳你费心。”
焚歧双手环抱,袖边的衣角飘飞,他伸手懒懒地往前一指。
“看到那边的木架了吗?”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
卫楚往前看去,木架之上绑着一个人,下面燃着火,火还比较小,看起来是刚点燃的。
天是黑沉的一片,只有那束火光,在这黑暗中格外的明显,又有几分突兀。
面前的草长得高高的一片,随风飘荡着,就像水下的水草,舞动着腰肢。
她低头看去。
就连这野草也带着诡谲的气息,叶片不是自然的青绿色,而是像沾了墨迹的深黑色。
“你会去救他吗?”
“就让我看看什么是正道人士吧。”
焚歧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在意卫楚的境况。
那随风拂动的草,整齐划一的摆动,犹如水面上涌动的波纹。
卫楚不做他想,直接走进了那一片草地之中。
刚走出去没几步,她就听见了密集的“嘶嘶”声,草丛里的平静瞬间被打破。
一条又一条的细长小蛇爬了出来,她的脚被草缠绕,动弹不得。
一阵窒息感冲上头脑,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动腰间的长箫,却空无一物。
她的双手也被细长的草缠住,不停地往下拉动着。
她想要往前走,可半步都没有迈出去,脖子就被一条细长的线缠住,连带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后一拉。
脖间的线收紧,她憋红了脸。
就让她以为她即将归西之时,线突然松开,她猛地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没过多久,线又开始收紧。
她余光看去,地上早已不是深黑色的草,一只只枯骨似的手臂将她的脚狠狠抓住,想要将她拖下地底。
第一次在琉璃镜中听到的冲天怨恨声,再次响了起来。
那凄惨的吼叫声,让人头痛欲裂。
顺着脚腕,一阵冰凉的感觉不断攀升。
滑腻的小蛇带着彻骨的冰凉不断地爬上来。
她全身都被束缚,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