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妹那日送来的安神香,皇姐甚是喜欢,不知可否再向皇妹那里讨要一些。”
“好呀,不过那安神香是母妃所送,我回头向母妃讨要一些,再给皇姐送过来。”
卫妍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到了那日的安神香。
那安神香是她听闻皇姐夜中难寐,因此向母妃求来的。
听到皇姐也喜欢,她的心中也欢喜,原本因为和亲的事情,对皇姐存在的芥蒂也没有了。
卫妍说完,就把目光放在了裴止身上,向他递了一个暗示的眼神,双手做出恳求的模样。
因为卫楚在这里,卫妍也不好意思再揪着裴止说话,便和卫楚寒暄几句,就打算离开了。
卫妍一走,裴止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是怀疑五殿下?”
裴止所说的是那夜他行为失控的事情,一想到那个暧昧的夜晚,他的耳朵尖又开始红了一片。
卫楚看着裴止,没有说话。
“五殿下性子单纯,安神香下药一事应当不是她所为。”
听着裴止语气中对卫妍的维护,卫楚的神色顿时冷了几分。
她抚了抚略微头疼的脑袋,心底有点不舒服,就连说出来的话也酸溜溜的。
“你倒是了解她。”
想起裴止和卫妍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是她的心里怎么感觉酸酸涩涩的,自从裴止来到她的殿中,她对他哪里不好,他竟如此在意卫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吗?
“殿下,那和亲的事情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原本卫楚只是看着裴止维护卫妍,觉得心里有点酸涩,这下听到他的话,一腔热情的心瞬间冷却。
想起刚进来落霞殿时,看见的那一本地理游记,那枝曾经鲜艳的梅花早已经干瘪枯败。
怎么,他也觉得不应该让卫妍去和亲?
这北昭国符合和亲条件的人只有两位公主,便是她和卫妍。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一片真心对待裴止,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也从不揭穿,只盼望着能帮助他早日平反昭雪。
可他,便如此在意卫妍的想法吗?
她来求他,他便帮她。
裴止看着卫楚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心中有些疑惑。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又想起他刚才的话,难道是她误会了他和卫妍的关系?
他的心中的确对卫妍有几分感激,那也是因为曾经他受人排挤针对时,卫妍出手帮过他,他对卫妍的情感也仅此而已。
这般想着,他就想和卫楚解释清楚,可她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只见她恢复了往日那般淡漠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感觉,他觉得她的声音比往日冷淡了许多。
“陪我去个地方。”
卫楚站了起来,走在了裴止的前面。
裴止没想到卫楚要带他去的地方居然是大理寺。
明媚的太阳光照在台阶的白色大理石上,树上的影子落在上面,明明灭灭。
当裴止站在大理寺的大门口时,仍觉得恍如身在梦中,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渴望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吗?
他看向已经走在前面的卫楚,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将他整个人都温暖了。
那守卫看起来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方面大耳,深陷的黑眼睛炯炯有光。
看见了卫楚,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他跟在卫楚的身后,没受到什么阻拦,很快就被放了进去。
走过一段虎皮纹石子路,稍微绕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大理寺存放案宗的地方。
他一直渴望看到的案宗就在这个房子里面,只要他进去,就有机会看到。
可真正当卫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那种如在梦中不真实的感觉又环绕在他的心头。
他曾无数次梦到过自己终于拿到案宗为徐家翻案昭雪的场景,如今案宗真正触手可及的时候,他的内心又忍不住地忐忑不安起来。
他害怕,害怕现在的景象仍是他美好的梦境,害怕清醒过后发觉只是大梦一场,害怕他还是原地踏步,一事无成。
他拉住了卫楚将要开门的手,脸上还带着几分不真实和犹豫,“殿下,你知道……”
卫楚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话,“进去说。”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空气一下子变得寂静。
裴止定定地看着卫楚,他感受到自己鲜红的心脏止不住地快速跳动着,甚至手心也因为紧张沁出了汗渍。
再三犹豫,才把那句话说出口,“殿下,你是打算为徐家翻案吗?”
卫楚对上裴止那双专注的眸子,随后又把目光放到了他发间的那支白兔簪子上。
“这支簪子你一直带着吗?”
她淡然地开口,问这个问题,好像纯属是因为她的好奇心。
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了这支簪子上,裴止还是应了一声,“是。”
只见卫楚突然向他走近了几步,他的心跳又快速地跳动了起来,但是却没有退开。
此时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他甚至能够看清她细长的薄如蝉翼的眼睫毛,精致的眉目就这样展开在他的面前。
那双沉静的黑白眸子就像刚刚洗涤过的一湾清幽湖水,像那深邃美丽的深秋星宿,让他沉迷其中。
她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擦过他的脸庞,几缕细碎的头发拂过他的鼻尖,勾起一阵痒意。
裴止只觉得自己浑身散发着热气,那抹羞涩的红色早就从脖颈处爬上了耳朵尖。
正在他以为卫楚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只是缓慢地伸出了一只手,将他发间的白玉簪子取了下来。
随后,她就从他的身边退开,紧张的氛围也随之消散。
“我以为我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呢。”
卫楚轻轻抚摸着那支白玉簪子,声音低柔。
“嗯?”
裴止看着她手抚摸簪子的地方,那是兔子的耳朵,这支簪子做的十分精致,就连兔子耳朵红润的颜色也雕刻出来了。
窗户透过一束光,刚好照在了兔子的耳朵上,慢慢显出了两个字。
“徐湛。”
他看向卫楚,她眼里已经染上了笑意,笑意闪耀,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心里,温暖了他的心,犹如初生的太阳照亮了阴霾的夜晚。
所以,上一次她是在逗他?
裴止的心中涌上一抹甜蜜,顿时间,空气中都充满着轻柔的音符,流露出欢喜的情绪。
她就像是天光乍现的一线生机,搅动了他心中那一潭暗淡、朦胧、荒芜而暗沉的河水。
他颤抖干涸的灵魂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温柔的慰藉。
裴止难得心情如此动荡,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克己守礼的。
可在这个时候,他忍不住直接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卫楚。
卫楚感受到他浓烈的情绪,伸手环抱住他。
过了一会,卫楚松开了手,提醒道,“要办正事了。”
听到卫楚声音的裴止也回过神来,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卫楚在带裴止来之前,就已经过来看过他的那一份案宗。
只是当时她还受着卫陉的钳制,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现在才带裴止过来。
她必须早日帮助裴止为徐家翻案,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她最近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咳嗽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甚至有的时候一整个晚上都在咳嗽。
她不想让裴止知道后担心,所以她之前一直都是用药压制着她的病情。
她走到第三个书架前,伸手拿下了那个写着徐桑的案宗。
一打开,一阵烟雾就先飘散出来。
卫楚不小心一个吸气,全涌进鼻子里面,她心中不安,连忙打开看,原本记录着事情原本始末的案宗竟然变成了一沓白纸。
方才飘出来的烟雾似乎有问题,她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旁边的书架,才勉强稳住身体不向下滑去。
“怎么了?”裴止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连忙扶住卫楚。
“案宗不见了?”
闻言,裴止的神色一冷,那双平静的眸子仿佛淬了冰。
正在这时,窗外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一只飞镖扔了进来,钉在了桌子上。
卫楚推动着裴止,语气有些虚弱无力,“快去,快去追他。”
裴止犹豫了几下,还是选择听从她的话,打开门去追那个黑色人影。
卫楚的身子也因为越来越无力,而直接跌坐在地上。
鼻子因为吸入了烟雾,十分地难受。浑浊的空气刺激着她的喉咙,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又咳出了好大一滩血,她的嘴角也沾上了血迹。
她看着手心处的鲜血,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经亏空不堪,也应该习惯这种时不时咳出血的状况了。
可是等到她见到血的时候,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殿下。”一直在暗处的谢一走了出来,他向来对鲜血的味道很敏感,即使只是一阵很淡的血腥味,还是被他察觉出来。
他蹲在卫楚的面前,拿出一块干净的白色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殿下,帕子,给你。”
谢一看不见她到底是哪里受伤,刚才也没有什么人袭击。
他服侍她也有一段时间,知道她素来爱好整洁干净,不喜欢身上沾着血腥味,就把帕子递给了她。
“谢谢。”
卫楚接过了那块帕子,将嘴上的血和手上的血都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