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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天幕之下,北风卷起点点落雪。

血腥味将冬日里许久未进食的寒鸦引诱而来,已经红了眼的它们顾不得这是在战场上的厮杀。

黑色的身影给光秃秃的树枝添上一道诡异的黑,远远看去仿佛不祥征兆一般。

偶尔有几支偏离的箭矢射中鸟群,引来它们不满的“哑哑”怒骂声。

安溪县城下,漠北人还在虎视眈眈,它们与树梢上的寒鸦并无两样,都是一些随处劫掠的强盗罢了!

还未染上几许岁月痕迹的城门被这些野蛮的家伙撞得隆隆作响,里面的士兵眸子则紧盯着门栓上不断放大的裂痕。

这些人无不个个心存死志,他们都知道现在不能退,也不知道门外来了援兵。

退则身后亲朋好友亡,朝廷在这战乱四起的时节可管不了这些底层百姓。

攻则有利有弊,利在刻意拖住这些家伙等援军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弊在他们其中半数上人都会快速折损……

这其实也是安溪守将的一点儿私心,他想要等援军再靠近些再发起反攻。

之前就已经有过一回大伤亡,他不想再将这些新来的面孔再葬在这片新起的“边关”!

只是他没有察觉到,刚刚那些狂热撞击城门的漠北人不知何时已经降低声势。

他不认为这些人是在惧怕到来的援军,毕竟充其量来的也不过两三千而已。

他们可是有上万骑兵的,两面冲锋起来炎军必败无疑。

漠北首领此时也不再呼喝着手底下人进行自杀式攻击,他时不时回头瞥几眼赶来的炎军援兵。

看着他们离自己这边不过数里,漠北首领骤然调转马头。

战场上就是如此,良弓未张马先跑,“败将”犹有回头枪本就是常态!

见首领掉头,扛旗的漠北也跟着掉头,他们此次的目的本也不是进攻安溪县。

漠北首领望着攻来奔来的援军,癫狂的面庞被狡黠所替代。

他弯刀指向那些援军,高喝道:“儿郎们!随我一同冲出去,杀回镇北门!”

芜湖……芜湖!!!

所有漠北人尽皆在安溪城下哇哇乱叫,安溪守将见他们放弃攻城,转而攻向那些援军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觉得这些人的目的本应该也不是进攻安溪,相反他们极有可能是要杀个回头枪。

现在镇北门调兵子渊安溪本就守卫空虚,而安陵王也派大军来增援安溪,那镇北门就已经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若是真如他判断的一般,那镇北门十有八九是守不住的!

望着漠北人远去的背影,安溪守将也顾不得太多,当即跑下城头。

对着还在等着下令防守的旗官,他气喘吁吁道:“快!快开城门反击!”

不只是旗官,士兵们也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个将军,现在开门不就等于急着投胎吗?

“将……将军!如今我们接到的命令乃是守住安溪,您的命令恐怕是不妥吧!”旗官行了个拱手礼,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这个狼狈的将军。

见他还不执行命令,安溪守将一脚将其踹倒,怒不可遏道:“快开城门反击,漠北人的目标不是安溪,快缠住他们!”

士兵都有些错愕,他们都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什么问题了。

若真的如此,那这漠北人的脑子可真就可能得到进化了……

可刚刚那个不听话的旗官刚被这将军一脚踹倒,他们也不敢敷衍了事,当即一拥而上快速取下所有门栓。

喀哒……咔哒……咔哒!!!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音发出,他们才发现外面的喊杀声真的已经远去。

安溪守将不敢再延误,跨上马就朝着已经远去的漠北人追去。

而另一边的援军都有些发懵,在他们看来本应该是漠北人仓皇而逃才是。

只是现在却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这突发情况逃跑,反而给他们来了波反冲锋。

此时再想着跟他们拉扯早已来不及,先不说这样会造成士兵相互撞击,就是士气上的影响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全部不准后退,随我一同杀上去,让这些狗娘养的家伙见识见识我炎军的刀!”那披着红袍的将军手执一柄巨斧,在马背上不断喝着……

霎时,风云突转,本是雪白一片的旷野开始沾染上一抹抹鲜红。

血水深深渗入积雪中,就连马蹄扬起的雪都早已化成了一朵朵妖艳的红花……

刀刃划在甲胄上擦出道道火花,本还因为顶着寒风来援的士兵都逐渐开始感受到身上燥热难耐……

殷红的鲜血更是给他们身上带来更多温暖,至于那些肢体被划破的将士,自然有严寒会帮他们稍微止住疼痛!

枝头上寒鸦也被这刀刀见血的场面引得坐不住脚,纷纷飞来高歌,为他们助兴……

毫不怀疑,若是这些人再拿不动刀,这些黑乎乎的家伙也许不介意品尝一回鲜活生命的血液!

……

不出盏茶功夫,炎军骑兵就已经被漠北人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选择分散开来,疲于逃命的他们也再顾不得什么军令。

漠北首领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臂,驻足半刻欣赏自己的“杰作”才满意离开……

“儿郎们,收拾好你们的武器,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走一走了!”漠北首领舔一口刀刃上血渍,呼喝手底下人离开。

他们都知道炎军不只是这些援兵,再不走待会儿他们想跑也来不及!

果不其然,等到他们离去不久又有数万炎军赶来。

看着地上狼藉的战场,安陵王某头都已经皱成一个川字。

“王爷!”安溪守将与镇北门援军将领一齐拜到安陵王马下。

安陵王指着地上混杂一块儿的尸体,质问道:“人呢?上万漠北骑兵,你们可别说他们就这样被你们打退了!”

安溪守将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猜想。

“将军!属下以为漠北人此举意在调虎离山,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反扑镇北门……”

安陵王攥紧手中缰绳,脸上青筋暴起。

他没想到自己本已是派斥候去监视前方动向,现在却反过来被漠北人利用。

现在再奔赴镇北门恐怕是已经为时已晚,他们虽人多可八成以上还都是步兵!

……

镇北门处,此时这处新起的北方门户静得可怕。

与之相隔十数里的数个炎军岗哨,本还在兢兢业业履行职责的他们脖子上都已经多出一道血红刀痕。

这自然是北纤人的杰作,他们也不是第一回用这种手段了。

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中总会存在一两处薄弱点,他们便是利用那些记不住诱惑的家伙。

诱之以利,或是金钱、美人、权力……

这些伎俩虽然俗套,可就是禁不住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