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沈清宁进了急救室。
我见到了沈清宁的父母,他们的脸上尽显疲态和难过。
见到我,他们也并没有怪我,沈妈妈一直哭,眼睛红红的。
沈爸爸只是道,“宁宁现在进急救室越来越频繁,我和她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她说想见你,见了你想做她一直想做的事,我们也没反对,可现在她的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了她的思维了,就算她想做,她的身体也不允许。”
我看着沈爸爸,回答他,“叔叔,我知道怎么做,等我知道她没事了,我就离开这里。”
既然已经和沈清宁见了面,我也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因为现在的沈清宁,在我面前如何任性,我都只能宠着她。
所以我不该再在贵城逗留了,就像沈爸爸说的,她想做的事很多很多,我也可以一直陪着她做,但她的身体不能。
冯译怒不可遏的接过话,他咬着牙齿,很想用粗暴的语言骂我,但因为沈父沈母的在场而抑制住了。
“不用等,现在就滚!我是看清宁的面上,让你过来,但你却一点不懂事,清宁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吗?你和她一起在外面过夜,让她一晚上都没有得到休息,你这就是想要她的命!我告诉你,南天,清宁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算回了深城,我也不会饶过你!”
“好了,冯译,别说这些了,我知道,这都是宁宁的意思,南天也只是照着宁宁的要求做,宁宁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很犟,她想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沈爸道。
沈母接过沈父的话,幽幽叹气道,“宁宁就是太任性,我们也知道,就算我们把她叫回来,她会更不高兴的,我们不想她身体不好,心思还那么重,在南天没过来时,她一直郁郁寡欢,对她的病情影响很大,现在南先生来了,我们宁宁的心事也算了了。”
我低着头,没吭声。
我期盼着,沈清宁身体无大碍。
不是因为我怕交不了差,而是因为,沈清宁是个好姑娘。
她的生命不应该只有这么短暂的。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这个冬天的天色都快亮了。
医生走了出来。
我们忙上前询问沈清宁的情况。
“全身都发散了,今天的幻觉可能是因为压迫了脑神经,后期可能还会昏迷,胡言乱语,甚至已经认不得你们,所以,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医生,我想问问,现在清宁还可以有哪些治疗方案?”我明明知道,医生刚刚说的这话,已经表明了沈清宁的情况已经没办法可治疗了,但我还是不死心,“不管是化疗也好,手术也好……”
医生见惯了生死。
但他们眼里有惋惜,怜悯,“以我个人的看法,化疗手术都没必要了,晚期更要注重患者的生活质量,缓解痛苦,当然,你们有选择的权利。”
这个医生不是我见过的医生。
我见过的医生,就算是一个部位痛,也可以开一堆的单子让你检查,给你开一堆的药。
可这医生很反常。
他怎么能劝别人不手术不化疗呢。
“如果去国外呢?医生,有没有案例,在国外能把这病治好的?”我依然不死心。
“我也不好说国外的情况,之前我和沈老先生也说过,但大概率,国外的医生也没有办法。”
沈爸在旁边接上话,把目光看向病房里的沈清宁,“我托人找过,说过去也是徒劳。”
沈清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可能是太累,所以一直沉睡着。
我走的时候,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清宁,我走了,你要保重身体,爱惜身体,昨天晚上是我太大意了,让你任性了一晚,把身体也推向了生死的边缘,我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我们能一起再做你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你身体得好好的,能够经得起和我一起熬夜,和我一起吃泡面,和我一起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这条信息在我回深城一天后的清晨,才收到她的回复。
她说,“南天,谢谢你过来看我,昨天我很开心,不管是你觉得我可怜也好,愧疚也罢,至少你是真正真正来陪我了。刘医生说,我以后可能会健忘,但我觉得这是好事,如果真的能忘掉以前的人和事,那我希望,第一个忘记的就是你。”
我坐在办公室里,把手机放在电脑旁边,没有再回这条信息。
她的希望,也就是我的愿望。
我希望,她第一个忘记的就是我。
此时公司的人都还没到,我是第一个来的人。
看了看这两天的业务,明显下滑,特别是外地的数据恢复业务。
刚刚在贵城经历了沈清宁的生死,回了深城又看到公司的业务大不如之前,脑子像毛线打结般乱七八糟。
我打电话问李威,“现在到哪儿了?赶紧滚到公司,有事商量!”
刚打完电话,李威就一边收了手机,脚踏进了公司。
“怎么了?去贵城怎么样?见到清宁了么?”
“见到了。”
“她怎么样了?”
“很不好。”提起沈清宁,心情就十分沉重,沉重得呼吸不过来,“现在我也不能联系小西,晚上我去找找老赵,看国外有没有他们认识的医生,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行。”
李威垂着头,叹气道,“清宁那么活泼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这种病……”
“她妹妹几年前也走了,也许,有家族史吧。”
提到这个话题,我和李威都走不出来。
甚至我都已经忘了,要和他商量业务的事。
直到毛思明进来,我们才知道,这是在公司。
我们正面临着业务持续下滑的困境。
“南总,李总,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坐这里耷拉着脑袋,像是有什么悲伤的事?”
李威比我反应得快,“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商量商量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毛思明问。
“朱子华的软件明显已经渐渐占领着市场,我们要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被动,市场会越来越小。”
毛思明没吭声。
他看了看我,又低头。
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问他,“思明,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毛思明没看我们,头都快埋在胸口了,“我可能要结婚了。”
李威笑,“那是好事啊,定了?啥时候?”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可能要离开深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