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很坚持。
她指了指她的包,“那里面有药,每次我不舒服时,会吃一点药,就会好很多。”
见我还在犹豫,她又小声解释道,“我这个毛病就像老毛病一样,已经跟我这么久,我可能比医生更清楚怎么处理,要是你现在把我送回医院,就算你回了深城,可能下次我还会让别人带我玩个通宵。”
沈清宁有时很固执。
她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一个事的人。
我知道,今天她要不在这里待到天亮,是不可能甘心了。
“那你答应我,如果吃了药,还像这样的话,我就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到时,你不能阻止我,就算我让你记恨,也不会再由你想法来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我打开她的包,看到好几种药。
干脆把包递到她面前,问她,“你看看到底吃哪种药?”
她只拿了一个白色的药盒。
那药名不长,我虽然对那药名不熟悉,但我一眼就看到了那行小字,写着缓解疼痛的字样。
趁她拿药的工夫,我又赶紧拿了桌上的一瓶矿泉水给她。
什么药她都没吃,只吃止痛药。
“那些药吃了都没有意义了,只有这药能让我暂且舒服一会儿。”她把药放在手里,又很熟练的放进嘴里。
她甚至都不用水,直接吞了下去。
我一愣,“你连水都不用么?”
“就这两颗药,还用水啊?我现在就算吃十颗像这样的药,也能一把把它们放嘴里吞了。”
听似她在开玩笑,实则她在诉说她的苦涩。
“一会儿就好了,继续我们的计划吧。”她指了指电脑,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我都差点忘了。”
她要起来。
我扶住她,“你要干嘛?”
“快快快,把我的摄像机摆出来,就在那柜子里,那角落里还有一个支架。”
我顺着她说的地方,果然找到一台摄像机和一个支架。
“就放在那边。”她指的地方,是我们的正面前方,“这样拍得清楚,能看到你的脸。”
我疑惑,“拍我做什么?”
“我好像手机里都没有一张你像样的照片,更别说有你的视频了,拍个视频留个纪念,不行么?”
“不是不行,但拍视频,还是玩游戏的视频,没什么意义吧?”
“你知道什么呀,这是我们一起玩儿游戏的视频,而且,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视频。”她露出牙齿,这让我想到第一见面时她的笑。
我打断她的话,“清宁,你怎么老说胡话?什么最后一次见面?你要拍就拍吧,讲这么多理由,今天我让你拍,你就是给我拍写真,我都二话不说。”
沈清宁起初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直接扔了桌上的纸巾过来。
但她没有太大的力气,扔过来时,那纸巾在半道就掉在了地上。
她脸有点红,气急败坏的道,“谁要你的写真,你当真以为我那么爱你啊。”
我也惊讶自己刚刚说的话。
写真是不可能的,就是露出上半身,冷西都不会同意。
她又嘀咕道,“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看过,都印在我脑海里了呢。”
这下轮到我不自在了。
赶紧把摄像机调好了,又回到座位上,开始了和沈清宁的游戏对决。
沈清宁喜欢玩儿射击类的游戏,“生了病后,我尤其喜欢玩儿游戏,可能在游戏的世界里,我的压力能得到释放。”
我尊重她的爱好。
也配合着她。
我故意放松了警惕输了几把给她时,她不高兴了,“南天,去泡个面来吃吧。”
我替她泡了面,看着她一根一根的放进嘴里。
她可能并不想吃泡面,她只是想像和别的游戏玩家一样,一边吃泡面一边玩儿游戏的舒服感。
吃了几根后,她突的吐了起来。
接着,便开始咳嗽。
我丢下吃了一半的泡面,赶紧递了一杯水给她。
她摆了摆手,随后越咳越剧烈。
我慌了神,“清宁,你怎么了?”
她只顾着咳嗽,也没空理我,但即便是这样咳嗽,她的脸依然是惨白的。
我又慌忙拿了她的包,一边问沈清宁一边翻看,“现在要吃什么药,你告诉我,快告诉我!”
她不回答。
我越慌,那手就越抖,怎么找都找到关于止咳的药。
我干脆丢了包,用力捶她的后背。
我没有轻重。
因为我不知道这时我到底该做什么。
我一点儿也冷静不下来。
我看她越来越难受,脸色越来越惨白,没有任何一点血色。
我不知道是我捶她的背起了作用,还是她自己调节了自己,慢慢的,她咳嗽停止了。
见她缓过气来了,我松了口气。
她靠在椅背上,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没有力气。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明明冒着汗,却没有一点儿温度。
她闭口没说话,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聚焦。
我意识到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叫她的名字:“清宁,清宁……”
沈清宁没有反应,依然眼神涣散的看着天花板。
我脑袋如一团乱麻。
但我也很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医生,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得把她送到医生手里,刻不容缓。
手抖着抓起旁边的电话,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哭腔,“120吗?我……我朋友现在情况很不好,麻烦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那边接线员很冷静。
她让我不要动她,会派救护车和医务人员来。
“可我怕她……”
“先生,请您冷静,我们的救护车过去您那边大概需要十分钟,您可以密切关注她的情况以及呼吸状况,如果您发现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就再拨打我们的电话,好吗?”
120被挂断。
我不可能一直占着120的线。
沈清宁看着天花板的目光一直未移动过。
就像游离在现实之外。
我伸出手,缓缓的用手指探了探她的呼吸,还在。
漫长的10分钟,沈清宁从看着天花板,又到闭上眼,我都不断的在探着她的呼吸。
我从没有经历过这么长的15分钟。
我怕在这10分钟之内,沈清宁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第一次觉得,死神离我这么近,他好像就龇牙咧嘴的站在沈清宁旁边,随时要带走沈清宁。
当120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到随行的医生向我道,“患者应该是出现了幻觉,暂时没什么大碍,但后续情况,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