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旭。”李威自知自己做错,怕我发脾气,赶紧解释,“上次他打电话给我,说你脾气倔,不愿意接他的单,他说他很不理解,同样是赚钱,为什么他的单就不能接,我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他还叫你不要告诉我,你接了他的单吧?”我鬼火冒起来,“他是不是还跟你说,后面他订单多的是,和他合作我们不亏。”
“南天……”
“如果他这两单不这样做,恐怕我永远都不知道,你背着我和他合作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反正都是赚钱,接谁的单不是接?”
“那是你还没吃过他的亏。”我叹了口气,回房间点了一根烟,冷静下来问他,“数据发给他们了吗?”
“已经发了。”李威知道闯了祸,几乎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到底发了没?这很重要。”
“发了,他说把数据先发给他,他们要仔细核对,到底有没有恢复到百分之九十九。”李威弱弱的问,“是不是又犯错了?”
我没有再责怪他。
李威也是为了公司能赚钱。
但他太相信潘旭了。
一挂断李威的电话,我就给潘旭打了过去。
潘旭呵呵一笑,还假兮兮的问候我。
我听得隔夜饭都想吐出来,直接问他:“潘旭,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总,你可别生气,我们按合同办事,我有什么不对吗?”
“所以你就是想污这两单的赔偿费?”我冷笑,“潘总,你这样做,就不怕在这一行混不下去?”
潘旭也笑了,是得意的笑,“南总,话不能这么说吧,当时签合同时,你们李威李总可是亲自看过的,这一条条的黑纸白字,我可是从来没有偷着改动过。”
他更加得意,“你们李总看了过后,完全没有异议,还按了手印快递给我,这都是可以当面对质的嘛。”
潘旭是有些不要脸。
但我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
“潘旭,如果你真要用那张纸起诉我,那尽管去告,我该赔多少就赔多少,但我提醒你一件事,一旦你赢了,那你在这一行可能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我咬着牙后槽,“既然你已经破坏了规则,那谁都别想好过。”
潘旭不以为然,“谁破坏了规则?”
“我们这一行,通常都是在交付数据前就让你们核对,确定可以接受了,才会把数据发给你们,既然你们已经接收了数据,那就表示,你们对数据表示认可,现在接收了数据后,你告诉我们没有达到你的要求,那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是在讹诈。”
潘旭嗤笑,“讹诈?我讹诈了什么?我把数据拿过来再核对,南总,你说我讹诈,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潘旭,我没跟你开玩笑,数据这个东西不像普通商品,你取了回去,那就再也还不回来了,因为你可以拷贝,所以我怀疑你是把数据拷贝出来后,再找了个理由要求退还,顺便还想讹诈我们没有按合同办事。”我吸着的烟雾从鼻孔里出来,挡住了我的眼,“潘旭,有点格局吧,这一行并不单单就赚这么几万十几万的。”
潘旭没了声音。
我又道,“你知道这一行混的是什么吗?诚信。”
潘旭终于开了口,“南总,这不是我要告你,是医院那边告诉我,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数据。”
他在电话那边想了想,“这样,我帮你摆平,你跟我合作,怎么样?”
这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我想不未想,直接回了他:“如果客户要告我们,我认了,就这样吧。”
在潘旭未反应过来前,我挂了电话。
我宁愿损失,也不会给潘旭一点点机会。
我不能肯定他们会不会告我们,但我肯定这是潘旭的主意。
只是我也在赌,赌潘旭不敢怂恿客户告我们,毕竟我刚刚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除非他真的不想在这一行继续下去,否则没人愿意跟他合作。
我又回到房间里,把还未吸完的烟吸完,就下了楼。
我妈坐在那张按摩椅上,高兴对我道,“南天,这椅子太舒服了,应该把它搬到楼上,晚上看个电视什么的,挺舒服。”
我没接她的话。
我打算退掉。
既然我不是冷西在乎的人,那这张椅子,也没必要接受。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
我出了院子,打电话要退货。
“抱歉,这我需要跟冷女士确认。”
“为什么要跟她确认?我是收货人,如果她寄个炸弹过来,我也不能退货?”
这客服的脾气很好。
她一直说着抱歉,然后安抚我后,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客服打了电话过来:“对不起,冷女士电话未打通,您看等我确认了,再上门为您退货,行吗?”
我试着拨打,冷西的电话果然关机。
我很搞不懂她。
我看着老爸也坐在按摩椅上,享受的闭上眼,又不忍心退掉,只是暗暗想,等联系上冷西时,把这按摩椅的钱给她便是。
下午太阳西下时,我坐在田埂上看夕阳。
嘴里叼了一支烟,心情阴郁,我看着一只狗在我面前经过。
这狗叫黑子。
我大学时一户村里人养的。
黑子缓缓走着,回头看着坐在田埂上的我,它眼睛明亮,夕阳在它身后,竟然和它浑然一体,成了一副有意境的风景。
我赶紧掏出手机照了下来,然后编辑了几个字:如果你要走,就请不要再回头。
编辑完毕后便发了朋友圈。
我不喜欢发朋友圈。
但今天我很文艺,对着这遍地的绿色和那西下的夕阳,还有那一条对我回头的狗,我觉得满心苍凉。
我不知道冷西会不会看我朋友圈,但我确确实实,是想给她看的。
这是在对我自己说,也在对她说。
我虽然知道,这按摩椅可能并不代表什么,但我期望又害怕。
期望我们的关系能像以前一样。
可我又怕我们任一方一旦回头,都会让我遍体鳞伤。
这条朋友圈引起了沈清宁的注意。
她打了视频给我,她的脸好像瘦了一点,这张脸,让我仿佛看到了冷西。
“你拍的?”
“嗯,最近好吗?”
“不太好,因为我在为我的写作绞尽脑汁。”她古灵精怪的眼神往上飘,“我现在卡到一半写不下去了,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她低首,又抬头,“我知道你朋友圈里指的是谁,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南天,如果我是那条黑狗,你会接受我的回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