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厂那边听说老板已经过去看了,接下来就等设备和工人了。
我们部门也还差两个人,但几天了都没有一个面试的。
王昆本来技术就不是很熟悉,大都还在摸索的状态,遇到了新的问题,也还会打电话问我如何处理。
压力都到了我身上,所以我很迫切的希望有一个能独挡一面的新人进来。
我打电话给人事,人事也说会尽快招进来,结果到了下午,就来了一个小伙子来面试。
小伙子戴着眼镜,叫杨小鹏,看起来挺斯文,面试时问了几个问题也都还挺专业。
我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
看了看他的简历,之前在别的公司工作过两年多,年龄也和我差不多。
“总体来说你应该能胜任我们的工作,不过我还要向人事申请下你要求的薪资,如果确认了,就通知你来上班。”
“行。”他点头,个子瘦,但比较高。
他走了后,我就把资料递给人事部,让他们晚点通知他来上班。
其实说要找人申请薪资,也只是一种说法,这样就会显得我是在努力帮他争取他想要的,在这里工作时,他才会有一种值得感。
从人事部出来不过两分钟,我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平时我父母打电话通常都不会选择上班时间,虽说他们没什么文化,但不打扰到自己儿子工作,这点基本常识他们是知道的。
所以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是家里有事。
“小天,怎么办啊?”母亲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骤然响起。
她这一问让我头皮瞬间发麻,这一刻,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妈,你先别急,慢慢说。”我立住身体,就站在走廊上,根本挪不开步子。
母亲开始哭起来,我分明听到她呜呜的声音:“你舅舅打电话来,说你爸……说你爸出事了!在工地上被上面掉下来的东西给砸了……”
母亲的话就到此为止,她后面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我根本就听不下去了!
就像有人突然给我致命一击,让我全身受了重创,此时的脑袋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程序才渐渐恢复……
“小天,我现在收拾东西,你堂哥现在在给我买车票,呜呜呜……”
母亲的抽泣让我感到恐惧,我突然很怕接受这个现实,但现在父亲出事了,我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我没有了主意,那更加增加了母亲的不安。
我摸了摸兜,才想起公司里是不能抽烟的。
可我现在急需一支烟来稳定情绪。
我捏着走廊的拉杆,深吸了一口气,假装镇定说:“妈,我这里离爸那里还要近一些,我先过去,你一个人坐车我不放心,叫堂哥一起过来。”
大概是母亲在那边也没了主意,只连连说好。
我已经尽力让自己平复了,但依然感觉浑身在发抖。
我跟人事部打了招呼,叫他们尽快安排杨小鹏上班,接着我订了去桂城的车票,才跟何家超请了假,并叮嘱王昆要带好新人。
舅舅是个小包工头,常年在外,哪里有活就往哪里走,我父亲也一直跟着他干活,虽说工地工资并不低,但父亲年龄不小,做的都是轻松活,工资也并不算高。
听母亲的语气,砸着我父亲的东西,肯定不是轻飘飘的东西。
所以非死即重伤。
我没来得及去宿舍收拾衣物,就直接去了火车站。
从深城到桂城的高铁只要三个小时,下午两点多,就抵达了桂城。
早就跟了舅舅通过话,知道了位置,从车站到医院,都马不停蹄,心里只想着赶快到医院,看看我父亲的情况。
赶到医院时,父亲刚刚做完手术,转到了重症病房。
病房外,舅舅和另外两个工人打扮模样的人坐在椅子上。
见我过去,舅舅站了起来迎接。
“我爸情况怎么样?”我上气还接不到下气,刚刚一路小跑上来。
他简单描述了医生的话,“小天,刚刚医生跟我说了,你爸的手术还算成功,但现在还在昏迷,也不知道以后是个啥情况,还要等醒了过后再看看你爸的状态。”
我黯然,心里难受得如同刀刮,“舅舅,我爸到底是伤到了什么程度?”
舅舅低眉,小心翼翼的说:“三十层楼,有两块砖头掉下来,其中一块直接砸到了你爸头上,如果不是你爸戴了安全帽,恐怕……”
说到这里,他不愿意再继续把这话说下去。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那砖头砸下来的时候,把你爸戴的安全帽被砸成了碎块,医生说伤到了头骨和神经,可能有后遗症。”
我们坐在重症室外走廊上,气氛低沉。
我没跟舅舅说什么,站起身体,直接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主刀医生是个老头儿,看起来经验挺丰富,他见我和舅舅一起进来,也猜到了我就是刚刚他做手术的家属。
“医生,我想问问我爸的病情?”我开门见山的问,我怕我舅舅传达不清楚,从医生的口中听到的话我才会相信。
“你是南有才的儿子吧?我刚刚也跟这位兄弟说过了,你爸的病情还是很重,虽说手术比较成功,但还不能预料到后面有什么事,除去后面有后遗症外,可能以后还得多次做一些复原手术,毕竟你爸的头已经变了形……”
“那我爸以后还能做正常人吗?”
“这就得看看他醒过来的情况了。小兄弟,你们还是赶紧联系一下建筑商吧,看怎么处理这个事,毕竟手术也做了,现在重症室里每天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就现在你爸的病情来看,十天半个月是免不了的,而且后期的费用也是不小。”
我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哪里想到了费用的问题,只关心我爸的情况。
舅舅听到医生这样说了后,就把我拉了出去,道:“小天,现在再怎么问医生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我今天也走得急,只带了一张卡,不过卡里也有二十来万,这两天应该是够了。”
舅舅见我低沉,安慰说我让我宽心。
“舅舅,你不知道,如果我爸有什么事,我妈肯定都活不下去了……”提到这里,刚刚绷着的神经像根弦一样,一下子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