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言辞愈发激烈,刚一见面便剑拔弩张。克努特国王和瓦尔德马国王急忙上前调解,说道:“咱们别在这儿争执了,还是赶路要紧。等到了罗斯基勒,再边喝酒边慢慢谈,两位意下如何?”
赵桓未置可否,只是目光投向斯维克,那眼神分明在说,若对方想继续纠缠,他也无所谓。
斯维克顾及两位女婿的面子,点头道:“好吧,那就再给赵公子一点时间准备,想好理由。我可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我看人一向精准,绝不可能如赵公子所言那般没眼光,这对我而言是极大的羞辱。赵公子必须在这件事上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你恐怕会面临破产,甚至吃尽苦头。”
站在赵桓身后的岳雷脾气火爆,已多次望向赵桓,只待一个眼神便会上前将这位傲慢无礼的瑞典国王抓起撕裂,让他后悔莫及。
然而赵桓连半点示意都没有,脸上也未露怒意,仿佛对方并非针对他一般。岳雷气得拳头紧握,发出嘎嘣声响,却只能强忍,在皇帝未表态前,他连示威的动作都不敢有,满腔怒火只能压抑。
赵桓微笑着对斯维克说道:“我说过,我会用事实证明你的眼光不行,走吧。”
说罢,他率先登上马车。斯维克重重哼了一声,也走向自己的马车,马夫跪地充当踏凳,斯维克踩在其背上上车。随后,马夫瓦德森也登上马车,坐在车夫位置,驾驶着这辆豪华马车,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前行。
斯维克心中得意,刚才当众不给赵桓面子,甚至公然威胁,而赵桓却未表现出任何强势,反而显得唯唯诺诺,让他颇为爽快。
看来这人是个软柿子,再给些教训便会乖乖顺从,将金币源源不断地奉上。为何欧洲众人未想到用武力对付这小子?真是一群笨蛋。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当众威胁赵桓,这或许会影响到后续的计划。
因为那样一来,其他人也会知道赵桓是个软蛋,只要动用武力就能让他屈服,乖乖交出金币。如果这一点被众人知晓,纷纷效仿,他就无法独享这一切了。
他正陷入沉思,这时贴身护卫卢卡为他泡了一杯大宋香茶,端至面前。茶水温度恰到好处,刚好适宜入口。卢卡跟随他已有二三十年,自他年轻时便在身边服侍,对他的喜好可谓了如指掌。很多时候,他甚至无需开口,卢卡便能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许多事情斯维克还未考虑周全,卢卡就已提前准备妥当,其结果往往比他反复琢磨的更为令人满意。正因为卢卡能精准揣摩他的心思,且忠诚无比,三十多年来从未犯过大错,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习惯带着卢卡。
见卢卡端来茶水,斯维克接过抿了一口,颇为满意,问道:“刚才我当众羞辱了大宋的那位大财主,威胁他若不按我说的做,不乖乖交出金币,就有他好看。我找了个牵强的借口,他竟敢质疑我的眼光,还让我拿出证据。我料他拿不出,只是拖延时间罢了。所以这次赌约,他必输无疑。”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到头昏眼花,眼皮沉重。此前并无困意,怎会突然如此犯困?
他心生疑虑,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又疑惑地望向微笑的卢卡,嘟囔道:“这茶……?”
卢卡答道:“这是大宋名贵茶叶龙井,极为珍贵,每一口估计都值一个金币。陛下不妨多喝几口,提提神,以便更有精神应对那位赵公子。”
斯维克心想或许近日太过疲惫,确实需要提神,这也是他喜爱大宋好茶的原因。于是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感到愈发昏沉,手脚无力,头晕目眩。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
一旁的卢卡似乎有些意外,嘟囔道:“不应该啊,怎么还没倒下?”
这句话让斯维克骤然警觉,他指着卢卡,难以置信地说:“是你,你要害我?”
卢卡笑了,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斯维克的咽喉上,冷冷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隐瞒。因为你即将成为一具尸体。没错,我在茶里下了药。
有人重金收买我取你性命,本以为你此刻已毒发身亡,死得安详,无人起疑,我也能继续混迹下去。但看来药效不济,我只得亲自动手了。杀了你后我便远走高飞,反正所得钱财足够我挥霍几辈子,无需再当仆从。你一定很想知道是谁买凶杀你吧?”
卢卡深知,这辆马车没有斯维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擅入,包括他的侍卫。而且侍卫随从都保持一定距离,以免偷听到机密。
所以他跟斯维克的对话根本不用担心马车外的人能听到,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斯维克望着抵在咽喉上的匕首,问道:“到底是谁要杀我?让我死个明白。”
“可以,看在你这么多年对我不错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收买我的,正是你的好侄儿,英格丽德的儿子马格努斯。现在你明白了吧?”
斯维克的眼睛陡然睁大,难以置信。在他发现被下毒时,脑海中一直在想是谁收买了他最忠心的仆从对自己下毒。
当然,他的对手,瑞典另一半疆土的统治者埃里克,无疑是最想要他命的人。
在瑞典,斯维克堪称一位枭雄,虽非王室成员,却掌控了半个瑞典,创立了斯维克家族,并使后代跻身王室。而他的劲敌埃里克,控制着另一半瑞典领土,却尚未正式称王。双方军队多次爆发激烈冲突。
因此,若埃里克意图取他性命,他丝毫不会感到意外。甚至包括他新近的敌人,俄罗斯和芬兰派遣间谍收买他的仆从加害于他,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马格努斯为何会对他下手?
马格努斯的叔叔尼尔斯是丹麦国王,曾娶斯维克的前妻乌尔德。尼尔斯去世后,乌尔德才嫁给斯维克。
基于这层关系,马格努斯还得尊称斯维克一声叔父。尽管双方并无血缘关系,但凭借婚姻联结的姻亲,马格努斯对斯维克极为巴结。
尽管有传言他私下觊觎瑞典王位,自认有资格继承,但在斯维克面前,他始终表现得尊敬而亲热,还不时赠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礼物,其中不少源自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