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所谓“关宁铁骑”,其实相当部分都是蒙古人,崇祯元年前后,大约有十余万蒙古部落民归附明廷,被安置在锦州附近,辽东、蓟镇军将就在其中征募精壮作为家丁骑兵,尤其是锦州总兵祖大寿,直接把蒙古兵丁整编为降夷左、右两营。
这些辽东将门的蒙古家丁,成为了关宁骑兵的雏形。
所以说,和许多人印象中不同,关宁骑兵并非是一支像大同、宣府那种朝廷专门组建骑兵队列,而是从一开始就有很浓烈的“私兵”色彩。袁崇焕之后,给予了辽东将门私兵们以正式编制,这支武装才逐渐独立登上历史舞台。
(关于关宁骑兵的来源有两种说法,清修《明史》认为是孙承宗提出,袁崇焕训练,私修《明季北略》、《国榷》认为是祖、吴辽东将门私军,个人倾向于后者。)
但纵使如此,事实上所谓“关宁铁骑”的数量并不多,最多时也没有破万,松锦战役之后,规模也就是四五千左右。
三眼火铳喷发的弹丸,在短距离内,杀伤效果极强,瞬间打乱明军阵锋部署。
靠近之后,这玩意还能作为钝器使用,破甲犀利。
带着骑兵磅礴惯性,朝与辽军步兵交战后,明军“品”字阵型的两翼拼命冲击。
整个侧翼方阵,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迅速凹陷下去,营中参将不断地整顿阵列,以防方阵被两侧袭来的“钳形攻势”击穿,最后还要搭上前面正在和步兵厮杀的突出方阵。
“蓬!”
沉重的钝器能直接透过盾牌和甲胄,给与人致命杀伤,哪怕铁甲傍身的阵锋也很难抵挡,纵使部分依旧还保持纪律的队哨,用长矛和掌雷给与骑兵不小杀伤,遭受三眼铳集火之后的散乱阵列,还是很难作出足够的抵御姿态。
奔腾的铁流迅速将整个方阵撕开
喊杀声震原野,残缺的尸体和遍地腥红中,参将鼓角争鸣下,以军纪勒令慌乱中的明军士卒死死堵住缺口。
辽军骑兵直至马匹惯性用尽,在明军士卒以巨大牺牲所拦截下,速度逐渐停滞后,也不恋战,迅速利用机动性离开战场。
而身后尚未来得及重新组织,散落一片的明军阵列很难反击。
正前方,两军步兵的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犬牙交错,难分彼此,阵型已然毫无作用,变成了小股哨、队的捉对厮杀,难分胜负。
而在两翼,不断来回火铳交锋,而后寻机冲杀的骑兵,给明军造成巨大麻烦。
两侧方阵已经逐渐坚持不住了,阵型混乱起来。
见此状况,王屏藩传令挥动大旗,两侧骑兵迅速转向,由明军“品”字状中间缝隙穿插而入!
如果吴军全部都是骑兵,面对明军这种三角方阵还真是麻烦,很容易就会陷入层层交叉火力的围堵消耗。
但此时的吴军是一支步骑混杂的精锐,“品”字形前面的方阵已经被吴军步兵纠缠厮杀,无力回顾,吴军骑兵只需顶住身侧的火力,就可以直接穿插进去包抄最前面的方阵,而不必担心两面夹击。
多个兵种的合作,绝不是1+1\\u003d2在这么简单,答案往往是大于二的,步骑混杂恰恰是骑兵最能发挥战术优势的方法。
杨展也意识到了自己阵型弱点所在,连忙让两侧阵型朝前靠拢。
但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还没等明军这边调动完成,对面的骑兵已经带着滚滚烟尘汹涌而来。
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三个方阵的空隙之中穿了过来,最前方正在与吴军步卒厮杀的方阵果然无力后顾,纵使侧面两个方阵如何迅速射击,也难以阻止。
近三千铁骑顶着身侧弹雨,快速通过方阵间交错地带,其间明军两营参将不乏咬牙让精锐前突,向阻击骑兵,但显然杯水车薪,反倒徒增伤亡。
片刻之后,明军前阵陷入前后夹击的围攻境地。
身前,是难以击溃的吴军步卒,身后是飞扬跋扈的关宁铁骑,
穿过空隙后,骑兵迅速折转,朝明军身后捅来,喷吐的三眼铳火舌瞬间就把正在厮杀的明军步卒干懵逼了
忽然遭受来自后方的袭击,士气崩溃得极快
杨展焦急万分,有些失了分寸,亲自领兵,压着两个营迅速赶上,想要围住骑兵,但在此之前
明军前突方阵已经陷入崩溃,两千多士卒狼奔豕突,再难组织,参将在组织救急时被箭铳击毙,当场牺牲。
眼看这一营将士就要惨遭全歼。
正当此时,战场西北侧,又是一股漫天烟尘动地而来,上万马蹄令山野为之微颤。
杨展见状先是面色大变,以为是清军援兵,紧接着注意到来骑方向,顿时醒悟,连忙让步兵收缩,给对方腾出空间。
来者正是从松潘卫应募的羌、藏骑兵。
四千骑兵也没有什么固定的阵型可言,就是一窝蜂哄然踏至。
他们的装备并不精良,甚至简陋无比,当初刚刚集结,交给文安之时,文安之甚至有些惊讶,因为不少骑兵甚至连还使用骨质箭头,这哪里能和八旗、关宁硬碰硬?
故而专门把之前在重庆、成都缴获的清军骑弓、箭矢、甲胄调拨过来,给他们装备上,这才改观许多。
四千骑兵各自身着杂七杂八的服装,好在之前文安之调拨给了他们一批缴获的布甲、皮甲,否则半数人员都是不着甲的。
但即使如此,这依然是一支骑兵,面对突如其来的明军生力军,王屏藩立刻让部队收缩。
牧民们面对敌人,采取了他们在草原上最常用的战术,围猎
对着吴军步卒,开始环绕放箭
漫天弓矢如雨点泼落,迅速让整个战场的吴军陷入四面起火的境地,王屏藩知道,事到如今,清军只有撤离了。
旗号、鼓角传令,关宁骑兵向两侧穿插离开战场,杨展拼尽力气想要拦截阻碍,但显然效果不佳,前方明军方阵已经崩溃,只靠后面这两个营已经无法办到。
于是只能靠刚刚新援而来的松潘骑兵了。
但这些装备简陋、缺乏纪律的游牧骑兵哪里能和身经百战的关宁骑兵相提并论?
甚至都不敢靠近和对方近战搏杀,只能围绕放箭,还未必能造成有效杀伤
很快被关宁骑兵冲出一个口子
关宁军再怎么样,也许对阵八旗精锐会落下风,但在和蒙古诸部的冲突中,还真没多少败绩,松潘诸部的战斗力显然不比蒙古游骑强。
在骑兵掩护下,明军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撤离战场,纵使松潘骑兵和明军火铳手尽量杀伤,但毕竟阻碍不了对方的脚步,留下一片哀嚎血腥的残原。
明君打扫战场后,统计结果有些令人沉重。
此战明军前突的一个营差点被全歼,其余两个营伤亡亦颇为惨重,阵亡超过两千,加上受伤士卒,伤亡近四千,差点全军崩溃。
幸好松潘骑兵及时赶到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斩获俘虏吴军不到两千人,其中骑兵只有五百余。
这个战损比犹如当头一棒,让从重庆到成都,打得一帆风顺,甚至有些骄纵的明军上下不得不严肃以待。
重庆、成都的胜利,归根到底,还是有不少侥幸的,一个是利用清军前所未见的重炮破城,另一个则是有汉将策反倒戈。
真要面对面硬砰,现在的明军还没有碾压对方,十拿九稳的底气。
尤其是面对步骑混杂的情况下,由于缺乏侧翼骑兵掩护,明军往往落入下风,被动挨打。
比如这次,明军就有些轻敌,以为能靠一波步兵冲锋将吴军步卒先行击溃,然后再对付两翼骑兵。
这还是收到了之前打清军绿营步卒太过轻松的影响,没有意识到关宁军步卒虽然不比八旗重步兵,但也绝非能一个冲锋就击溃的。
最后反倒导致冲锋步兵的前突方阵被对方侧翼骑兵包饺子,差点全歼,全营只剩下七八百残兵。
杨展部伤亡超过三成,差点被打残,不得不退到二线稍作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