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查了,兄长是本王杀的,世子妃亦是,一切跟王妃无关。”
解济铭将所有的罪行全都揽了下来,他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但等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面对……那个自己养大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
云氏不敢相信的望着自己的夫君,低吼出声,为什么要替她认?他们为什么要承认?
解济铭无奈的看着对方眼里深深的不甘,轻轻闭了闭眼后,抬手抚上她姣好的面容,劝说道:
“岚儿,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不愿给你兵符,而是……它从来都不在我手里,姑母当年放过云氏一族,不是忌惮你们,她是为了解氏一族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云氏不相信的摇着头,都是骗她的!
“姑母一直都在等逸儿长大,她才是解家真正的掌权人,林氏也是她一手栽培用来制衡你们的,她执掌萧国政权长达三十余年,她早已为每个人都铺好了他该走的路,岚儿,收手吧,一切都结束了。”
解济铭的这番话彻底击碎了云氏的心防,只见她愣了一下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不似之前的嘲讽和疯狂,而是充满绝望与凄凉,彷佛受伤的野兽般做着最后的无力挣扎。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护着她?”
解逸之冷漠的看着那个曾经对自己极尽爱护的养父,心中的情绪如海浪翻滚,最终却化作了浓浓的恨意,就算他不是凶手,也是帮凶,是他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解济铭闻言身体猛地僵住了,良久才转过身看了对方一眼,那一眼包含太多的东西,有愧疚、有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解逸之见人不说话,本还想再上前质问其几句,可解济铭却趁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未能回神之际,突然出手拔出林朔腰间利刃架到自己的脖颈之上。
“王爷!”
林朔被对方的举动惊得高呼了一声,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想上前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云氏也停止了癫狂状态,呆滞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各位将士!本王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唯有以命抵命才能赎清过往所犯下的错,但这只是我解济铭一人之过,望诸位日后能够好好辅佐你们新的统帅!”
解济铭朝着那些陵州军微微颔首致歉,随即看向身旁的解逸之,做着最后的告别。
“逸儿,父王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心地柔软,父王就不让你为难了,陵州和解家今后就交给你了,望我儿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话落,解济铭没有任何犹豫,狠狠的划破脖颈,鲜血溅到解逸之脸上,染红了他的瞳孔,让他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窟之中,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那声“父王”也卡在喉咙中再也发不出来……
“王爷!”
云氏尖叫一声,冲到解济铭身边抱住他,泪流满面,悲恸欲绝。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值得的!不值得的!”
可不管她怎么哭喊,怀里的男人始终紧闭双眼,再也没有一丝反应。
“不要内疚,他的死与你无关。”
温卿落拿出手帕替解逸之轻轻擦拭着脸颊上的血迹,语气很是冷静,但也有几分温柔。
解逸之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想要安抚他的男人,眼眶慢慢湿润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亲眼看着那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恨与不恨,怨与不怨,这一刻已经无法去言说了,只剩下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暗自吸了口气,朝着对方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来表示自己没事,随后便望向已接近崩溃的云氏,沉声问道:“誉王的死与你有关吗?”
云氏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她还是摇了摇头,紧紧抱着解济铭的尸身不肯撒手。
不是她?解逸之盯着地上的女人观察了片刻,确定她并非在说谎后,心中的疑虑渐深。
看对方的样子像是完全不知情,那解济铭也不大可能了,究竟会是谁?叶尘星在骗他们吗?
不行!他得立马写信告知君月和临渊,竟然还有人隐藏在深处,得提醒他们万事要多加小心。
想起叶尘星,解逸之不由得想起在荒岛上蒸发的那三人,君月回京之前,也曾叮嘱过他……
“林朔,无双城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解逸之的问话,林朔连忙凑近小声禀报:“我已经派兵接管那里,如果有叶尘星和那几位堂主的踪迹,定会尽快传消息过来的!”
解逸之点了点头,那几人本领都不小,若是有心躲藏,恐怕不易找到,如今也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身边的温卿落听了林朔的话,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异样,目光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现在,平阳王自戕,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他毕竟治理陵州那么多年,功劳苦劳还是有的。
可如今的解世子既是他的养子,又与他隔着血海深仇,究竟会怎么处理他的身后事?
众将士齐刷刷的望着解逸之,望着这个即将成为陵州新一代统治者的年轻人,静静等待他的决断。
解逸之站了半晌,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飘过,他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时眼中已然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他环视四周的将士,缓缓吐出两个字:“厚葬!”
随着这声音响起,在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云氏,她目光中再没了怨恨,反倒带着释然,随后期冀的望着解逸之,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她苦涩一笑,拿起解济铭握在手中的长剑,转头深深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后,毅然决然的割破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云氏唇角微扬,带着解脱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阿铭,此生是我负了你,来世不要再遇见我了……
平阳王夫妇双双自刎,解逸之站在原地,直至云氏咽了气,这才抬脚离开,他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他脚步一顿,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迈步离开了。
次日,平阳王府所发生的事情传遍整个陵州,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愤愤不平,有的唏嘘不已,有的则觉得惋惜。
可这种争斗在皇室贵族中早已司空见惯,百姓们也不过是当茶余饭后谈资罢了,毕竟谁做他们的王,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在意那个人能否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而已。
解逸之处理完丧事之后,便就继任了平阳王的位置,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顺理成章,但谁又想过?这本来就是他该拥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