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哲轻咳一声,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没什么啊,就随便看看。”
江渊随意翻着自己,一双眼睛布灵布灵的,突然是想到什么,立马转向司哲开口:“司叔是要取名字吗?”
司哲的身体不着痕迹的一僵,果然,其实江渊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之前不愿意向他求证那些不堪的事情而已。
司哲点头,既然如此,那他也没必要再瞒着了。
“我是想要给他取个名。”
“知道性别了?”江渊随口询问着。
“对,是个男孩。”虽然说在胎儿娩出前是不被法律允许查看胎儿性别的,但他毕竟是在沉渊帮。
这里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江渊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思考了一番:“那司叔想到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有,想不到能有什么名字适合他,毕竟是在这个地方。”
“司叔是觉得沉渊帮不好吗?”江渊锐利的双眸扫向司哲。
司哲反应过来,立马摇头,“未曾,我只是想要给他取一个象征着美好寓意的名字,并不是代指沉渊帮哪里不好,这种名字应该是每个父亲都会仔细思考的吧。”
江渊也没再说话,就只是随手翻阅着字典,“那司叔介意我给他取个名字吗?”
司哲眉头微紧,“当然……不介意”哪怕是介意,那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啊。
“司叔希望他以后活的怎么样呢?用一个简单的词形容。”
“平安就好。”
“嗯,确实是个简单的形容词。”江渊的指尖轻点,最后落到字典里其中一个字上。
那个字是“路”。
“叫他司路安吧,路安,路安,一路平安。”
“怎么样司叔?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活在这里的人,随时随地都会没命的,平安这两个字对于我们来说很奢侈,不是吗?”
江渊起身将手中的字典递给司哲,其实他也没打算给小安取名,毕竟这是属于父亲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恋人,反正按照司哲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将小安留在这个地方的。
而到时候等他出去再改名,至于改成什么,也就不归他管了。
“好啊。”司哲接受的很自然,似乎也很愿意将孩子的名字命名成这个。
江渊在心中轻啧一声,能给自己未来对象取名的人应该也不多了吧?
七岁这个年龄差,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又是几个月过去,距离小白推算小安出世的日子越来越近,但也却从沉渊帮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洛雨嫣死了!”
洛雨嫣就是小安的母亲,这几日司哲的情绪都极其低落就连看门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问他问题也不回。
听说这个女人是上吊自杀的。
但是沉渊帮这个地方掌管如此森严,怎么会出现有人上吊自杀却没被人发现这种事情?
事情的真实性确实有待探究,但当江渊得知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也确实是心中猛的一颤。
幸好后来小白给予他了解释。
还好,还活着。
“季舒,再加点人保护她们母子。”
“遵命,小江爷。”
……
半年,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小江爷,江安在身手比同龄人强上几十倍,而且一天十五小时的未间断,除了喝营养剂的时间,别的时候都在拼命的训练。”
教练似乎也看出了江安的刻苦,也因此动用自己的私心,特地在江渊面前给他说好话。
“是吗,那还不错。”
江渊确实是长成了庄文渊想要的样子。
江安和江渊一样大,他已经认命了,就算是从玻璃器皿中出来了,但命运的齿轮从未改变。
他仍然受制于人,但是江安从来都没有反抗过江渊,每日每夜的训练为的就是让江渊多看他一眼。
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情。
如果有人教他的话,他就可以知道,他对江渊是一见钟情,是钦慕,是喜爱。
可结果呢?
江渊对谁都是笑着的,只有对他永远都是那副冷淡模样……
为什么呢?
明明自己和别人没有不一样,明明我也是人啊!
江安看着江渊离去的背影,将手紧紧攥紧,指甲深入肉中依旧感受不到疼痛。
疼吗?
当然疼。
但他可是金刚不坏体,就算疼死了也不会在手上留下任何痕迹。
江渊十二岁生日的当天,庄文渊为他开设了个盛大的生日宴。
请来的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小江爷。”
“小江爷。”
来的人,基本上都对江渊卑躬屈膝。
而江渊便含着笑轻轻点头,眼中满含笑意,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没有给他们甩脸色就不错了。
江渊穿着庄文渊特意给他定制的白色西服走在台上,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围在中间。
目光聚焦,就只能看见台上的金贵少年。
“今天是我儿子的十二岁生日,欢迎大家来捧场啊。”庄文渊说的话十分随意,但那眼神就像是能杀人那般,如同寒潭。
他似乎是在注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但他到底在注视谁也没有人知道。
该阳奉阴违的话讲完了,接下来就是庄文渊带江渊认人的时间。
“这是白虎帮会会长,沈白。”庄文渊随手指向了一个手中拿着威士忌的男人。
江渊将目光移至那人身上,白虎帮?
江渊心中有了点数,随即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人,然后跟着庄文渊往那一处走去。
“沈会长,好久不见啊。”庄文渊笑着打趣道,哪怕几年前他们甚至还是敌对关系,但表面关系似乎还维持的不错。
“渊爷,也不算久,我记得我们俩上个月才见过吧。”沈白冲着庄文渊举杯。
庄文渊一把带过,随即将目光放在沈白背后的两个少年身上,“哟,终于舍得把你儿子带出来了?”
“哪是舍不舍得,分明就是这个小兔崽子不愿意出来。这不,看见有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哥哥生日这不也和我一起出来了?”沈白将酒杯放下,朝着身后的沈恒挥挥手。
“儿子,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庄叔叔,而这位就是我提到的江渊,来你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沈恒的眸中带着几分羞涩,他转头又看了沈白一眼,接着缓缓走到庄文渊面前,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庄叔叔好。”
然后看了江渊好几眼,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开口:“哥哥好。”
然后他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躲到了一个比他高上半个头的小少年身后。
“你们别介意哈,我儿子他有些内敛。”沈白揉了揉沈恒的脑袋,略带歉意的对着庄文渊道。
庄文渊再次看了一眼沈白,抬头抿了抿唇,嘴角微勾:“这也不枉你费心了,小孩子嘛都是这样,我家小渊以前也是这样子的看现在这样倒也成长了不少。”
庄文渊虽是这么说,但语气中有着不溢于言表的嘲讽,就像是想要证明自己家孩子一定比别人家孩子好一般。
“算了,你看小孩子家家的跟我们都没有共同话题,我们就让他们两个去旁边玩一起玩玩吧。”庄文渊又不是看不懂沈白的心思,随即便是转移话题。
转头俯下身子在江渊耳边低语:“原本小爸还想带你认认人呢,不过你资料也已经背出了,人就无需再认。对了……”
庄文渊将声音压的更低,“那个叫沈恒的小孩很好控制,和他维持一些联系,以后白虎帮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懂我意思嘛?”庄文渊的笑容咧的更大了,满含深意,搭配上那纯黑的西装,和轻轻搭在江渊肩膀上的黑色手套。
优雅又诡异。
沈白接下了庄文渊给自己埋下的阶梯,顺着阶梯走下去,“也是,小恒你跟你江渊哥哥去那边玩一会儿吧。”
不包含任何其他含义。
而沈恒似乎是被他父亲的话吓了一跳,但他也没敢反对,一步一步往着江渊那个方向挪动着,挪动的同时还不忘拉着他身边的那个人。
江渊把目光放在沈恒拉住另一人衣角的手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个被拉住的人是池瑾瑜。
是和他们一同经历好几个副本的真“反派”。
他们两人是什么情况?
不过,仅仅几分钟江渊便看透了他们的一切。
他们两个……
倒也不错。
江渊的身边是季舒,五年过去他已经二十多岁,这些年他和江渊一同经历了许多事情,心智早已成熟。
季舒能摸透江渊大部分的意思,他用着略带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来人。
那是和他们小江爷同龄的人,看起来模样单纯,就如同他父亲所说的那般内敛。
可是那内敛,也可以是装的。
季舒与江渊对视了一眼,意义不显露于表,他轻轻颔首朝着沈恒二人礼貌一笑,“小江爷,我去那边叙叙旧,你们先聊。”
看到江渊点头,季舒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江渊看着季舒离去的背影,轻轻用舌尖舔了舔上唇,这季舒,确实不错。
季舒拿出来的借口的确没有任何问题,短短五年江渊也结识了不少人。
他们身在罪恶之都,但比起罪恶更多的是忠诚,没有是与非,只看他们究竟有没有跟对人。
有些人一跟便是一辈子,逃不掉,躲不掉,只有忠才能活得更久。
所有人都能看透这一点。
季舒说的叙旧找的就是这五年来江渊结识的那些人,他们被江渊救出于水火,虽然又掉进了另外一个深渊,但是他们都心甘情愿。
那是独属于江渊的势力,哪怕他们的领头现在才十二。
江渊将有些兴奋的眸子收回,将视线放在眼前的二人身上,“来,沈弟弟跟我来。”言语中带着微不可察的调侃。
沈恒的眉头微皱,但依旧是那副忧郁内敛的表情,他看了江渊一眼跟上了他的脚步。
而身后的人正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江渊选的是一处偏僻的房间,其实说是偏僻但里面的装饰依旧精致华丽,没有隐藏的监控,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可以聊些秘密的好地方。
只是美中不足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没有门。
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会客的,没有监控已经是庄文渊给他的最大限度的容忍。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们说话。
宴会的主人公已经离开了,但在场的人依旧交谈甚欢,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离去。
只有庄文渊,他沉了沉眸子,转头看向江渊离开的方向,接着他再次拿起酒杯同眼前的人举杯。
“沈恒,好久不见。”江渊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他微微抬手手掌微张指向了他对面的沙发“坐。”
接着他的手撑着沙发上的扶手,借着这个姿势抬头看向池瑾瑜“你也坐吧。”
“确实,江旭好久不见。”
江渊的动作微愣,“江旭”这两个字已经好久没人叫他了。
原本还有小白,但小白的出现的频率也愈来愈少,他似乎快迷失了。
也幸好还有人记得他。
“嗯……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沈恒和池瑾瑜坐在同一个沙发上,他扫了眼江渊才开口。
“想说的?你说呢?而且,希望你在这个副本里叫我江渊,而不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名字。”另一只手也撑在了扶手上,两手十指交叉。
江渊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两人,眼里全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是极具震慑力的目光,接着他闭上双眼。
缓缓道:“要不我们聊聊上一个副本吧。”
沈恒思绪万分,最后回了一个字“好。”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上个副本没有失忆。”江渊用肯定的语气慢慢说着。
他当然能知道上一个副本他和沈恒闹的到底有多难堪。
“可是为什么?”
沈恒明明可以不那么疯。
明明沈恒当时只要给自己一丁点提示他们之间都不会闹的这么僵。
可是沈恒没有,上个副本他是实实在在的疯子。
“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沈恒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身旁正欲散发寒气的池瑾瑜,他伸手拍了拍他。
似是安抚,似是释怀。
然后对上江渊的眸子,“我直到上一个副本都在爱你。”
“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