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她家的阁楼之下,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温岁礼会不会发现他。
但他就是好想好想在这个高考出分的时候,站得离她更近一些。
温岁礼急急忙忙的撑开雨伞,踏入雨中。
风掀起她的裙角,雨水溅落到她的鞋面上,她浑然不觉,只是在想,她发现得好晚,让他一个人等了好久。
“傅宁初。”她推开门,看着那个在灯光下面明明灭灭并看不清脸的身影,喊出声。
那人手拿着手机,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边那个偏头笑着的女孩。
温岁礼拎起有些长的裙摆,她跑上前去,“傅宁初,怎么不告诉我?”
怎么不告诉我,你在等我?
怎么不告诉我,你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怎么不告诉我,你想和我分享高考的喜悦。
太多太多了,想要对那个站在细雨中等着她的人要说的话太多太多了。
她不知道哪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最想知道的。
“我就想来看看,没想到你会发现我。”傅宁初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侧过身去,为她挡去了那些顺着风拂过飘来的细雨。
“要是我不发现的话,你会一直在吗?”温岁礼撑着伞,踮着脚,才能将伞最大程度的将两人笼入伞下。
“会。”傅宁初沉默良久这是一个他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得到的答案。
“傅宁初,我不需要你太多太多的保护了,你要是累了我也可以帮帮你了。”温岁礼看着眼前站着的少年,他眉宇之间有着掩藏不去的疲倦。
却依旧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面,站在她家的阁楼之下。
他好像,一直都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总是参与着自己的每一个阶段,从未错失。
傅宁初有些失笑,他手指有些凉,故意使坏的将手放在她的温润的脸颊上,“老子看起来,那么不中用吗?”
他故意的去放重了声音,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凶巴巴的,就想要错开这个并不太好的话题。
对他而言,温岁礼不应该去接受生活太多的苦难,她只需要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他会一直为她保驾护航。
“你最厉害了。”温岁礼眉眼笑弯了,声音也放轻了几分,在此刻,傅宁初不是那个京城的太子爷,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傅宁初。
“对不起。”傅宁初在面对着温岁礼的夸赞之下,越发的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得很好。
他将她一个人留在了京城,他食言了。
去京城的大学,是两个人不需要宣之于口的隐形的诺言。
温岁礼做到了,他却食言了。
“对不起什么?”温岁礼偏过头,一双杏眼里面满是笑意。
“傅宁初,我不太会喜欢别人。”
“我在书上看见一句话:
what\\u0027s the feeling of loving someone?
Like a dog, like a god.”
“你猜猜它是什么意思?”温岁礼笑着问。
傅宁初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杏眼,有些魔怔了一眼的像是被摄走了心神一般,喃喃的说,“我不知道。”
“我当初看见它的时候,只觉得好笑极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喜欢一只狗,喜欢一位神?”
“还是像一只狗,像是一位神?”
“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我就查了好久的资料,它原来是出自19世纪的一位诗人。”
“它的正确翻译是,喜欢是好像突然有了软肋,又有了铠甲。”
“不用觉得对不起,京城是很大,可是它有你,我就不怕。”
温岁礼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傅宁初其实有了一个他自己的翻译,爱让人濒临绝境,却又让人绝处逢生。
他知道,爱让人觉得沉重,love是一个沉重的誓言,他怕他宣之于口的爱,吓跑这个在慢慢喜欢他的小姑娘。
他可以一直等她,直到她明白,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直到她爱上他为止。
或许一辈子用尽了,也等不来她的爱,可是现在已经有了喜欢,尽管这喜欢带着些许的懵懂,以及哄他的成分,可是他也高兴至极。
“岁岁,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他眼中的欲望,放到了最大,他想要压制住,却压制不住了。
他像是一个刚刚得了一点甜头,却又觉得不满足的人。
人总是有欲望,总是在自己现有的基础上,去奢求更多,哪怕他们知道,或许得不到。
“嗯……”温岁礼佯装思考的样子,一只眼睛却在悄悄瞥向他,见他神色有些许的低落了之后。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这个雨夜里面,显得格外的清脆。
“傅宁初,我会努力每天多喜欢你一点,等到我追上你喜欢我的程度之后,我就再停下来,和你一起每天多喜欢一点。”
每日的积累,总有一天,她会追上傅宁初的脚步,于他共同向着未来走去。
“不用这么多。”傅宁初摇摇头,他神色坚定,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喜欢一个人太多,就会越累。
她不需要那么累,只需要多一点点就够了。
“为什么?”温岁礼抬起眸子看他。
“没有为什么。”傅宁初说。
“那你没有合理的理由,我就驳回了。”温岁礼思索了一番,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苦苦证明的证明题,就因为她证明出来的条件不够,所以,她的结果不充分,扣分了。
不是满分的题,就注定有瑕疵,她和傅宁初的感情,她希望没有瑕疵,做到尽善尽美。
“驳回无效。”傅宁初薄唇轻启,也陪她玩起了这无聊的游戏。
“傅宁初,反驳无效。”温岁礼瞪视着他。
“傅宁初,我这个人就是犟,你再说什么都没用。”温岁礼见他还要在说些什么,连忙打断了他。
傅宁初失笑,他只是感觉夜里渐渐的凉了,他想要催促她回去而已。
温岁礼的犟脾气,他领略的次数比任何人都要多。
他太清楚,也太了解她了。
他想,如果只能止步于喜欢的话,那就多喜欢的时间长一点吧,温岁礼这样的人,怎么会爱上他呢。
他不是不想要同等的爱,他只是不敢想,也怕温岁礼喜欢他太多了,觉得累,就放弃了。
所以,只要一直喜欢,少一点也没关系。
“知道了。”傅宁初轻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宠溺的说着。
温岁礼借着不时照到他们身上的光,看见了傅宁初的肩膀那一块有什么黑影,还以为是沾染上了什么灰尘。
她一手撑伞,一手去拍,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原来,他的背后是被风吹过来的淅淅沥沥的小雨。
“傅宁初,你冷不冷啊?”话刚出口,温岁礼就觉得自己蠢极了,傅宁初也是个普通人啊,他又怎么不会冷呢?
她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递给他,又将伞往他身后偏了偏。
傅宁初推回她的手,还接过了她的雨伞。
“我是个男人,哪有让女人吹风淋雨的。”
“外套干净的。”见温岁礼又将外套递过来,他补了一句。
温岁礼的手就愣在了空中,“傅宁初,你说什么?”
“我说,我外套干净的。”傅宁初还以为温岁礼真的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我有说过嫌弃你的话吗?”
“如果有,那我道歉,以后不会了。”温岁礼想了想,不知道是自己的哪里让傅宁初误会了。
但是,他这样的人,不需要在她的面前,就变了个样。
“岁岁不会做错事,如果有,那也不用道歉。”傅宁初轻笑出声,他突然觉得,或许不需要等太长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