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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佛教和北方的佛教所奉的理义各有不同。又称南北二宗。北宗以在北方传法的神秀、普寂为代表,南宗则以在南方传法的惠能为代表。北宗一贯主张“渐悟”说,而南宗主张“顿悟”说。又称南顿北渐。

江南除了惠能所创的禅宗外,还有大乘佛教的代表天台宗。这两者都是南方一带佛教的代表。

从七里港回来,裴皎然便命人调查玄净所奉理义是什么,又命人去查禅智寺背后是否有人资助。她知道江南佛寺香火鼎盛,可尽管如此,她也要揭开慈悲后的黑暗,露出金装下的生民骨血。

佛教从汉时至今,已演变出八大宗教。而南方所奉行的禅宗,正是在两晋时吸收了清谈玄学的思想,使其所着的《般若经》中,不乏空玄之言。而竺法深、支道林两位高僧常以其引用为论,不过仅仅是作为补充。

本朝佛道并行,但礼佛者却越来越多。而佛教禅宗也因此诞生了不少弘法者。只是若佛教安稳也就罢了,可这些他们却不断地膨胀扩建庙宇,以至于百姓遭到欺压。

裴皎然目光落在,今早沈云舟遣人送来的《楞伽》、《般若》两本经书上。据来人说这两本都是禅智寺所奉经文。这两本经书她曾经都读过,法理上有所欠缺,言语中仍有玄学思想的痕迹。其实这也是种入乡随俗的手段,以此来获得认同。

屈指叩着案几,裴皎然拧眉。今日玄净依旧在外弘法,虽然他没蛊惑百姓,但未尝不是妖僧。只是对于佛教这种信徒众多的宗教,有些事还是得循序渐进。而废除淫祀也是这么个理。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口响起脚步声。抬头望了过去,只见李休璟抱臂站在门口。一脸笑意地望向她。

“你怎么来了?”裴皎然收了目光,语调寡淡。

走到裴皎然身侧站定,李休璟侧目,“朝廷指派了观军容使。他和刘中尉还有几分交情,我便寻了个借口来看看你。”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这还有两本经书没看完。”说着裴皎然拿起案上两本书,在竹榻上屈膝坐下。

见裴皎然躺下,李休璟凑了过来。安静躺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下颌上。两个人已经有小半月没见面,他甚是思念她。

翻着经书,裴皎然垂眼看向李休璟。和他视线对上,以经书遮住唇,“玄胤。东晋高僧支道林通过《般若经》和老庄学说,重新阐发了新义。对“顿悟”、“色”有新的想法。重新做论,你可知是何论?”

闻言李休璟一愕。他对枯燥的经文并不感兴趣,也从不去佛寺。那些奇闻异事,倒是可以听听。至于什么弘善,劝人向善一事,他不觉得一本经书能有这样的作用。毕竟这满天神佛也不能约束恶贯满盈者。

见李休璟半天不说,裴皎然眨眨眼 ,“玄胤不知道么?”

“确实不知,还望裴相赐教。”李休璟老实承认了此事。

裴皎然微笑,“即色游玄论。此论不仅对禅学释义,同时还摆脱了理义中玄学的身影。是难得的着作,玄胤若是得空可翻阅一二。”

“这是自然。不过我没答出,你……”

她就不想对自己做点什么?自己可都老老实实的送上门了。

在李休璟的视线下,裴皎然弯唇,“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翻墙。郑瓯还画了地形图给我,找到你又不是难事。”李休璟支起身子,顺势往裴皎然膝上一躺,“他可是我手下最精锐的斥候。”

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李休璟,裴皎然轻哂一声,“倒是我大意。”

听着裴皎然语调温柔没有怒意,李休璟稍稍松了口气。起身将她圈在自己臂弯中,他贴着她,偏首压在她耳边,“我能帮你做什么?”

“不急,还没到时候呢。我让人去准备晚膳,你先好好歇一会。”说着裴皎然推开李休璟,然后利落地起身往外走。

宽敞的竹榻上顿时只剩下李休璟一人。睇目四周,他唇梢挑起。

未几,裴皎然复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休璟,莞尔,“沈园的厨子做海味一绝。我点了海味,今晚吃这个如何?”

“我又不挑。你喜欢吃就行。”

“那便好。”裴皎然笑了笑。

暮色时分,仆役便送来了裴皎然想吃的晚膳。银盘装着的已经撬开的蒸牡蛎,盘中还搁了姜醋,白瓷薄胎碗中浮着蛤蜊肉和蛋清,所做的冷蟾儿羹,更有陈酒蒸虾,海马炖鸡这样的菜肴。

色香味俱全的菜,最令人食指大动。

“尝尝看。”裴皎然面上笑意盈盈。她去过天南地北,自然也尝过各地美食。而他记得李休璟一直辗转河西和北地两处,从没有涉足南地。

见李休璟皱着眉,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裴皎然自拿了个牡蛎,舀了些许姜醋倒入其中。又用勺子顺着底部一挖,雪白的牡蛎肉躺在勺上,被她递到了李休璟唇边。

“来。”裴皎然笑得温婉。

头一回享受这样待遇的李休璟,被裴皎然这么一蛊惑。十分自觉地张嘴,把牡蛎吃了下去。肉嫩而鲜美。

有了裴皎然的示范,李休璟吃起牡蛎也变的得心应手。不知不觉就已经吃了七八个,连带着那盅海马炖鸡也吃了不少。

案上的膳食,李休璟吃了大半。然裴皎然仅仅只是吃了些许陈酒蒸虾,就搁了筷子。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本就是炎夏,屋内虽然置了冰。李休璟依然解开衣襟上的扣子,胸口微敞着。额头上也沁着汗,脸上泛红。

李休璟越发觉得浑身燥热,不耐地将领子扯开,搁了筷子,“让他们把膳撤了吧。”

依言让人撤了膳。裴皎然转头看向一脸窘态的李休璟,而他亦在看着她。

目光在李休璟身上逡巡一圈,裴皎然莞尔道:“你该回去了。”

“不行。”

“我……”

李休璟欲言又止。他现在浑身都热,明明没喝多少酒,可就是觉得热血沸腾。回想起裴皎然方才的殷勤,直觉告诉他。这个小狐狸又做了坏事,偏偏又作出一脸无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