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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素来宽厚仁慈,自然不会牵连无辜之人。”李休璟坐在胡凳上望着台潆,“台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休璟话音落下。台潆却是冷哂一声,别过首,并不理会。俨然一副不相信朝廷会有此承诺的样子。

心知以台潆的脾性,一时半会是不会投降的。李休璟挥手示意贺谅先把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等雨停了,立刻拔营返回和淮南节度使汇合,共同攻打宣州城。

待李休璟返回大营时,已是入夜时分。

听说他赢了,淮南节度使韦皋面上是化不开的喜悦,反倒是窦济见他进来,冷哼一声。

知晓窦济对他不满,李休璟仿佛没看见他似的。朝韦皋拱手施礼,汇报他这方的情况。

诱台潆入伏地,一举歼灭,还把人给活捉俘虏回来。听着李休璟的声音和周围人夸赞的话,窦济面色越发不好。

他这次本来就是奉命来盯着李休璟,防止此人又立大功。没想到此人如此狡诈,居然抢先一步和韦皋合谋,敲定作战部署。等两人都回来了,他才知道两人的计划。

憋着怒火的窦济,一听见二人话题转到粮草上,冷笑一声,“雨大路难行。供军院出发来此,得花费不少时间。两位大将,这仗到底何时才能结束?朝廷可经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啊。”

“战事拖久?供军院的粮已经迟了三日没送到,窦护军不派人去问问么?”李休璟反问了一句,“明日我和韦节帅便会率军攻城。窦护军还是尽快催催军粮,若再逾期。某自当如实上报。”

供军院的粮迟迟未到,摆明了就是供军使在和供军院的人玩猫腻。两方都指着那批军粮小赚一笔,拿着雨大当借口。

被李休璟这么一顶,窦济当场起身拂袖离开。

“这……”韦皋看着窦济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李休璟,“窦护军他不要紧吧?”

闻言李休璟一笑,“韦节帅放心。他还不敢做什么。”

出了营帐的窦济,深吸口气。一脚踹向旁边的旗杆,可顶上的旗帜只是晃了两下。似乎是觉得还不够解气,大步往前走。停在自己的营帐前,帐前守卫的军士向他行礼。

冷笑着看了眼行礼的军士,窦济抬脚踹了过去,连踹了几脚。才在身旁将士的劝阻下拂袖入帐

随他进帐的都是他的心腹,这会子自然是殷勤无比。又是替他脱靴,又是捶背捏肩,还有人奉茶给他。

饮了口茶,窦济就吐了出来,怒道:“什么东西,也拿来给我喝!”

“护军您消消气。李休璟再怎么能耐,还不是受您节制么?”奉茶给他的心腹,压低声音道:“你手里不是还有最高指挥权么?明日您不让他出征便是了,有我们几个,还愁不能打胜仗么?”

听着他的话,窦济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忘了,我手里还有曹中尉特意为我请来的最高指挥权。听说裴皎然因为一举子的事,要辞官。眼下陛下已经有要同意的意思,这裴皎然没了户部尚书的官职,咱们以后也能轻松不少。”

“中护军所言甚是。”

“祝中护军明日旗开得胜。”

在一众恭维的声音中,窦济得意一笑。

手中拿着最高指挥权的窦济,待得第二日准备攻城时,勒令李休璟留在营帐,防止敌军突袭。

虽然没有临阵换将的道理,但是奈何窦济手中拿了最高指挥权。众人即便有所不满,也只得压下不满,跟着窦济出发攻打宣城。

饶是韦皋对此也有所疑惑,奈何神策军主帅没有发言,他也不知该如何插手。

窦济自告奋勇要为先锋,率神策军中精锐从城东攻打宣州城。而韦皋从正面牵制敌方主力,随时为其策应。好打宣州城守将一个措手不及。

可宣州守将也不是蠢的,察觉到淮南和神策军的兵力有所分散。立即调整兵力部署,着重防守窦济所攻的城都。窦济急功近利,且不知兵,也不管韦皋派人示警,要求他即刻撤兵汇合,便着手进攻宣州城。尽管麾下一众将士都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应该及时去和韦皋汇合,但窦济却觉得此乃窦济的疑兵之计,遂下令麾下将士攻城。

强行攻城的后果,自然是遭到宣州城守军狠狠反攻。不知兵的窦济如何是宣州守将的对手,人还没靠近城墙,便被一波箭雨射退。等他反应过来,浙西军的骑兵已经冲了出来。神策军被撞的人仰马翻,败下阵来。

就在窦济被杀的不知所措的时候。韦皋及时率军赶到,冲散了浙西军的阵型,救了窦济一命。战况至此显然不能再战,韦皋下令鸣金收兵,变中军为前军,后军变中军,前军来断后。

等李休璟得知消息的时候,窦济已经在营帐里躺着,面有余悸。他身上虽然有血,但这些都不是他的。

看着安然无恙的窦济,李休璟转头看了眼窦济那些个心腹。这些人被他眼风一扫,纷纷低下头。这些人平日在右神策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何懂战场的残酷。更别说耍嘴皮和纸上谈兵得来的所谓谋略,在战场上根本不值得一提。

“窦护军既受了惊吓,还是好好养着。”李休璟语气冷漠,“行军一事上由我和韦节帅管着,还请窦护军不要独断专行。倘若再吃了败仗,岂不是让淮南看了笑话。届时让其他藩镇也生出叛逆的心思,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说罢李休璟脊梁骨笔挺地走了出去。

他刚一出门,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入耳中。

门口的贺谅抱着血淋淋的头盔,一脸怒色地看向营帐,压低声音道:“末将和其他将领都竭力反对过攻城,可是窦济和他那几个心腹都非要攻城,还骂其他人是孬种。末将……”

贺谅欲言又止,眼中愤慨和泪意交叠。

那些都是他的同袍兄弟,如今却因为窦济这人的急功近利,枉死在浙西军刀下,他如何能不愤怒?

“我知道你气,我也气。如今不是和他置气的时候。”

“可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不,你得忍着。要收拾他,也得名正言顺。”示意贺谅跟他一块离开,李休璟边走边道:“这个时候动手,是鲁莽而非理智。总有一日我会亲手宰了他。”

“大将……”

“放心,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