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但是两个人都不着急,赵鑫回到家之后,两个人就打开信封看了起来,何雨水一点都没有偷窥他人情书的罪恶感,毕竟赵鑫根本就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看过写给她的情书,一报还一报,她可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打开一看,好家伙,你别管里面的水平怎么样,就这纸都是稀罕玩意,申城那边找找可能还能买到,但是在京城你是做梦呢。这种纸有个外号叫名媛纸,有点类似于大名鼎鼎的薛涛笺,只不过,薛涛笺是大名鼎鼎的女诗人薛涛自己做的,同时也因为薛涛,元稹,白居易这三个人用,而变得大名鼎鼎,这个所谓的名媛纸可不一样,它能得到这个称号,完全是因为足够好,能吸引有钱人,而且足够贵,战时一块大洋能买八到十张,能排除穷人,再加上,这张纸是女性常用的鹅黄色,以及有淡淡的香味,导致它在男性当中不怎么受欢迎。男的用的时候一般是花心大萝卜或者浪子,或者用于写爱情的诗,或者写情书。(粉色在之前是男性专用色,和姑娘没啥关系,是西方审美的入侵,把粉色变成了少女色,尤其是80年代。)
为啥赵鑫这么清楚呢,因为她曾经拿这玩意当过草稿纸,赵芹给她的,赵鑫根本不懂这玩意的价值,就这么正常用了,然后才被赵芹科普了一次,但是两个人也都没在意 毕竟是纸吗,怎么用不是用。然后赵鑫非常骄傲的给何雨水普及了一下这种纸,两个人内容还没看完呢,先对着这张纸感慨了一番,“前朝可真是浪漫啊,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老百姓活活饿死,这些人还能在于国于家无望的废话上花这么多钱。那位用飞机运床垫的大姐,想必就是这种纸的大客户吧。”
“谁知道呢,不过据说销量还不小,我忘了在哪看到过了,说战争就是比谁能把更多的钢铁扔到对方的头上,结果他们经营的钢铁厂居然能破产,偏偏生产这些东西的厂子一个比一个活的滋润。不过,这凌墨白是从哪弄到的这种纸,京城可不好寻。”
……
然后两个人才看向内容,没有标题,上来就是正文:
曾经,我以为,我远方的投影只能是形影孤渺。曾经,我以为,我不会拥有肩并肩的浪漫歌谣。
我也曾鼓起勇气,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麻痹,似乎我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和影子聊天,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合理,平常。
直到,那不经意的一次回眸,我终于明了,一个人不应该是常态,人生最大的煎熬,不是错,而是错过,是不经意导致的寂寥。
于是,我做了一个任性的选择,从一开始的犹豫,纠结,到后面的彷徨不安,直到我再一次鼓起勇气,想让一切不再徒劳。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如此美景你我共同经历了不足三百,可是我心中的沙漏却不知走过了几十甚至几百个春秋。
虚假的甜言,真实的蜜语,都不如,你轻轻走过的时候,在我心中留下的羁绊。距离和你,让我对美有了真实的形象,时间和我,让我陷入了无痕的相思。
我一直都明白,自从认识了你,我就一个人住进了寂寞孤岛,却又因为生活中的各种偶然,让我们不断的错过,夜晚枕着斑驳的诗稿,独自忍受着分离的煎熬,我感觉我变成了一只隐形的囚鸟。
剪断了思念的缠绕,却飞不出孤身一人的寂寥,我把白天黑夜颠倒,依靠疏影横斜分辨妖娆,一直在把你寻找,靠近却不敢打扰你分毫。
你的微笑,冲破我重重的苦恼,你口中的歌谣,扰动了我寂寞的长箫。你在我身边停留一秒,我的愁绪都会化成火焰在燃烧。你离去时的衣袍,却给我留下了红叶遍地的枫桥,只有我的孤影,对着落日的残照。
你的孤寂是我心中最汹涌的波涛,只想借你一个肩膀作为依靠。我期待着我们的暮暮朝朝,只希望今生能给你一个拥抱,这份痴情永不退潮,世间只有爱情不可抛。
我想化成你心中不可或缺的一角,只为了开心永不下你的眉梢。希望我用真心换来你的微笑,让我的一切努力不再徒劳。我在爱的空窖,等待着你的打捞,没有你,我的人生只是一份草稿,我也只是荒漠上的一棵小草。
内容就这些,下面则是凌墨白的署名和年月日,时间挺早,是在六天前,但是赵鑫摁了一下这张纸上的字,看了看手上的墨迹,又仔仔细细的闻了闻,“哎,你别说,雨水姐,这凌墨白人还挺够意思的,为了让我们看,还专门誊抄了一遍,没让我们看他原始的草稿。”
“怎么说。”
“你看看这墨迹,这味道,明显才写了不到一个小时,结果这首诗,却是他几天前写的,很明显,这是专门誊抄的吗。”赵鑫没有想太多,然后继续说到,“雨水姐,看着这东西,是不是这个凌墨白已经找到心爱的人了,结果人家不理他啊。”
“大概是吧,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也没个长辈帮他张罗,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看上谁了,看来这个人还挺厉害,最起码得比这凌墨白还得厉害的多。”何雨水一边暗示赵鑫,一边又在心里抱怨,凌墨白这个傻子,明明是今天才写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抄的,结果非得提前几年落款,看看,赵鑫误会了吧。
“其实,也不一定,这些文人喜欢虚空立靶,批评的时候立个靶子,赞美的时候也立个靶子,这种追求爱情的诗,也立个靶子很正常吗。说不定这人就是凌墨白心中的完美女神,什么都很优秀的那种,有句词叫什么唱的来着,此地不是蟠桃宴,却怎么月里嫦娥离了广寒,这种级别的。”
听到这里,何雨水终于忍不住了,她非常想知道,如果赵鑫知道了,凌墨白这首诗,并不是一首情诗,而是一封情书,而且这里面的你,就是赵鑫她自己,她会怎么想,但是她可没有点破的计划,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万一赵芹愿意赵鑫和他在一起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然后又听见赵鑫继续感慨,“前面不怎么可以追求辙韵,感觉还不错,后面又过分的追求押韵了,弄得有点不伦不类,实在是搞不懂,他一首诗怎么弄得这么割裂。说真的,要不是他这首诗,我都不知道摇条辙居然有这么多字,谁没事去整理这玩意啊。”
“这首诗,你准备怎么处理啊?”何雨水继续笑着说,毕竟笑如果一开始憋住了,也就憋住了,只要放开了,想要在收回去可就难了,所以何雨水一直带着微笑的。
“明天去厂里给他挑挑毛病,写一张纸,然后也装到这个信封里给他送回去吧。他说的好听,又是斧正,又是咨询我意见什么的,实际上就是他也想发表,估计是看冯小楠投稿发财坐不住了,不对啊,他又不缺钱,为了名,他也不缺啊,世界冠军,世界记录创造者,这可不是小名声。”赵鑫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她是真的搞不清楚,凌墨白到底要干嘛。突然似有所获的说,“哦,我明白了,他这是想给自己塑造一个文武双全的形象。他想借助我妈的推荐,让人家报社能直接接手他的稿子,真是想瞎了心了,我妈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更何况,你根本没提我妈的事,只说了让我提意见,我就随便提,根本不让我妈知道。哼……”赵鑫还有点骄傲。
这一次,何雨水连微笑都不行了,直接变成了爆笑,“哈哈哈,鑫鑫,你可太聪明了,哈哈哈,这凌墨白落到你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哈哈哈。”面对赵鑫的神级理解,何雨水实在是憋不住了,凌墨白这一次彻底栽倒了赵鑫这个小傻子头上了,还托关系发表,人家要想发表,自己不行吗,人家自己的关系网也是很厉害的。想到了就说,“鑫鑫,你说的这个不太成立啊,虽然赵姨很厉害,但是说起来,和报社的关系还不如凌墨白他自己呢呢,他有两项含金量很高的世界记录,和报社的关系可好了,而且他背后还有全总体工队呢,他想发表文章,完全用不着找赵姨啊,自己去找找关系,绝对没有问题。”
“嗯啊!是吗,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呢,难道说这篇文章有什么咱们没有发现的问题,他和冯小楠一样屁股坐歪了,想要通过这东西来陷害我妈,不行明天我拿到厂里去让我妈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咱们没有注意的地方,也让我妈警觉着点,这个凌墨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本我想吃完饭就写批语,今天还给他呢,看来是不行了,明天再说吧。”凌墨白可没有想到,赵鑫居然已经思路歪到天涯海角去了,现在的赵鑫不说对他有好感了,现在都快把他当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