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姐妹循声抬眸望去。
只见宴会厅的水晶灯似月光般,清清冷冷地将光束打落,光影笼罩着的轮廓处,是张极为俊美优越的脸。
黎少白西装革履地向这边走来。
然后站定在邱镜月面前,单手漫不经心地滑入西裤口袋,“妈。”
苏扶盈:???
苏雨璇:???
她们两个由茫然到震惊,然后不敢置信地异口同声道,“妈?!”
邱镜月神情狐疑地睨她们一眼。
她毫不留情面地道,“别乱喊,我可没生过你俩这样的女儿。”
然后收回视线看向黎少白。
依然是那副我行我素的冷飒模样,“龟儿子,叫你妈干嘛?”
黎少白:“……”
苏扶盈和苏雨璇怔愣在那里。
她们面面相觑着,完全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发展。
邱镜月是黎少白的……
妈?!
可黎少白是黎酒的亲生哥哥。
也就是说,她们费尽心思想巴结的时尚圈、设计圈大佬邱镜月——
居然是黎酒的亲妈?!
苏扶盈的脸色几乎瞬间就白了下来,向她姐投去不知所措的目光。
苏雨璇当时转身就走,嘴里还极不高兴地嘀咕着,“居然又是黎酒的人脉……”
“姐。”苏扶盈委屈地轻咬唇瓣,“这不会是真的吧?邱镜月真是黎酒她妈?不是说她膝下根本没有子女吗?”
“我不知道。”苏雨璇很不耐烦,“也可能是她这些年藏得太深了,也真是够会装,不愧是一家人。”
她又转头看了看邱镜月和黎少白,两人不知道正交谈着些什么。
细看五官的确长得有点像。
两人的气场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强大,感知不出来谁能压得过谁。
但站在邱镜月面前时,黎少白似乎刻意收敛了些,的确有几分面对长辈时的低调和尊重在。
随后邱镜月便走向那长桌。
黎酒还在慢悠悠地品味着她的小鹅肝,就看到母上大人朝她走过来。
她没放下刀叉。
叉子上还有一小块刚被切下来的美味。
但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弯了弯,笑吟吟地看向邱镜月,“妈。”
苏雨璇听不见黎酒的声音。
但能看到她的嘴型,唇瓣微微轻碰后张开了下,就这一个字。
妈。
姐妹俩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甚至有种对手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将她们死死踩进泥土里、而她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的无力感。
她们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但却也知道,刚设计好的计划,现在恐怕也不再有用武之地了。
而席面上的裴时肆站起身来。
薄而修长的手指轻贴在小腹的位置,敛着他敞开的西装,“伯母。”
他很是礼貌地轻轻点了下头。
邱镜月明媚又温柔地笑望着裴时肆,“阿肆可好久没来我们家吃饭了,黎小酒这丫头也是野,都不知道把你带回家来。”
野丫头黎小酒轻撇唇瓣。
悦耳的低笑声,伴随着裴时肆滚动的喉结流淌出来,“不能怪酒酒,是我说合该单独找个时间再去正式拜访。”
“阿肆真是懂事。”
“应该的,是礼节,伯母谬赞了。”
黎酒:“……”
她一边慢悠悠地咬着鹅肝,一边听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会演。
冷飒女强人装成温婉伯母。
骚孔雀装成礼貌绅士。
她在旁边哼哼唧唧了两声,两道视线便不约而同地向她投来。
黎酒随即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她咬着叉子抬头,便对上邱镜月似笑非笑的眼神,“鹅肝好吃?”
黎酒:“……”
她仍然咬着叉子没有回答。
邱镜月轻哼道,“小心胖死。”
黎酒:???
“妈!”她放下叉子表示抗议,“哪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邱镜月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眉心。
“胳膊肘往外拐我还给你准备鹅肝?你看这桌上哪个不是你爱吃的,没良心的漏风小棉袄,净想着你妈的不好。”
“才不是呢。”
黎酒指着面前好几道菜,“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分明都是裴时肆喜欢的!”
“哦——”
邱镜月将双手环在身前,看着她挑了挑眉,“不是你喜欢的?”
“……”
“他喜欢就能否认你也喜欢了?”
“……”
“不是你俩都喜欢的?”
“……”
黎酒被邱镜月追问得哑口无言,这三连问跟炮弹似的快把她喂饱了。
裴时肆在旁边散漫地轻笑了声。
他忽然伸手扶住黎酒的座椅靠背,然后躬身凑近她的耳,“所以——”
“原来这几道菜小酒儿也喜欢?”
“……”
“我怎么不知道啊?”
“……”
黎酒的耳根瞬间就跟着发烫发热。
她立即埋下头,继续品尝美食,小声狡辩道,“我才没有喜欢这些菜,明明都是我妈乱说的……”
裴时肆意味不明地轻挑眼尾。
但邱镜月却早就将这些事看在眼里,毕竟是她自己生的闺女,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都门儿清。
可有段时间却忽然变了。
由于黎家和裴家关系一直都很好,裴时肆本就经常来黎家吃饭。
毕竟是待客。
家里阿姨总会做些裴时肆爱吃的,不过这些菜,黎酒向来碰都不碰。
后来她上了初中。
14岁那年的某个周末,裴时肆又准备来做客了,那天的黎酒表现得格外兴奋,还特意精挑细选了小裙子。
嘱咐阿姨备菜的事情,向来都是邱镜月去安排,但那天的小黎酒却主动跑去厨房,一股脑点了很多裴时肆喜欢的菜。
邱镜月当时就觉得奇怪。
特意在餐桌上额外多观察了几眼。
就发现她这个向来跟裴时肆不对付的闺女,突然夹起了那几道她平时碰都不碰的、裴时肆喜欢吃的菜。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昭然若揭。
从那时候邱镜月就发现,她闺女好像对裴时肆不太一样了。
尽管这种热情不知道为什么又很快就消失无踪,又回到之前对着干的样子,可黎酒还是喜欢上了这几道菜。
就算裴时肆不来。
也时不时要家里阿姨做给她吃。
要不是因为这些细节,邱镜月也不会对这俩人的事如此运筹帷幄。
这全都是因为她再清楚不过。
她闺女就是盯上裴时肆这只花孔雀了,偏偏还嘴硬不肯承认,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