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善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古月兰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方元善低声解释,“上面的那两幅作品,其中一幅是我的。”
古月兰瞪大了眼睛,看向上面穿着官服的男子,“他就是韦甘?”
“是。”方元善说完,立即察觉到了一道目光正好落在他身上。
他顺势看过去,恰好和韦世康的视线对上。
彼此对视的一刹那,韦世康朝他露出了一丝挑衅的微笑。
方元善抿唇不语,握紧了古月兰的手,“阿月,一会我若是不能自证清白,你不要激动,带着青平他们先回客栈等我。”
古月兰摇头,“我拒绝。”
“阿月!”
“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古月兰坚持己见。
此时,韦甘再次开口,“现在,请画出这两幅画的学子站出来。”
他才说完,站在众学子前头的韦世康朝前走了一步,而后面向众人。
见此,方元善不甘示弱的往前走,站在了韦世康旁边。
蔡教谕吓了一跳,询问一旁的苏熠,“元善是不是得罪人了?”
苏熠不解,“先生,你这话何意?”
蔡教谕看他一脸懵懂,轻叹了一声,“崔昀,你跟他解释一下。”
“是。”崔昀应了一声后,与苏熠说道:“此次学子才艺比试,乃是整个岭南府的盛况,若是出现抄袭的情况,抄袭者只怕不仅会被赶出县学,甚至连秀才功名都可能丢失。”
除了得罪人,没有哪个学子会选择这个时候作死。
第一名的奖励固然重要,但前途更重要。
苏熠听后,脸色难看的盯着上面说话的韦甘,“若说得罪谁,那肯定是上面的那位同知大人啊。先前他小儿子不就欺负了青平吗?你忘了?”
崔昀一拍额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白桦也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蹙眉道:“就这么一件小事,同知大人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崔昀对于官场上一些铢锱必较的行为,了解的比白桦深,“别看是小事,但在有些人眼里那就是挑战他的官威。”
高台上,韦甘看着方元善道:“你可知此次抄袭会让你名声扫地?”
不等方元善说话,站在韦甘身旁的一位官吏轻嗤道:“大人,这种人您还和他废话做什么,直接取消他的参赛资格便是。”
韦甘抬手阻止他继续发言,“年轻人嘛,做错事情在所难免,咱们要多劝诫,多给机会,他会改过自新的。”
古月兰直接气笑了,意有所指的道:“可惜啊,某些人给再多机会他也不会改过自新的。”
“你这妇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谄媚的官吏一脸不屑的瞪了古月兰一眼。
古月兰轻哼一声,面向所有人,“想来大家都很好奇抄袭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证明,谁才是抄袭的那一个!”
古月兰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韦甘,“韦大人,你不会阻止我们自证清白吧?”
众学子面面相觑,虽然不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谄媚的官吏再次说道:“巳时便要开始决赛,哪里有时间给你们自证清白!”
“这可就奇怪了,没时间给我们自证清白,那你们凭什么说这两幅画有一幅是抄袭,难道就不能是灵感碰撞吗?”古月兰挑衅道。
谄媚官吏嗤笑出声,“谁不知韦大人的嫡长子才学过人,画技更是了得,他是绝不可能抄袭的!”
“元善兄也不可能抄袭!”苏熠气急,“元善兄是我们新安县学的第一名,君子六艺样样名列前茅,他更不可能抄袭!”
“对,方元善不可能抄袭!”新安县的学子们坐不住了。
要是方元善的罪名成立,那他们新安县的名声也就臭了。
谄媚官吏大叫起来,“你们这群刁民,韦公子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抄袭对他有什么好处?倒是某些人,可是泥腿子出身,抄袭拿了第一名,不仅有了名声,还能拿到奖励,好处显而易见!”
蔡教谕听了这话,不满道:“你这话是不是告诉我们,出身不好的人品性都不好?”
“那还用说吗!”谄媚官吏才说完,就遭到了不少人的瞪视和白眼。
就连他的同僚都对他产生了意见,毕竟他们好些人不是出身寒门,便是耕读人家。
蔡教谕看向韦甘,“韦大人,今日这事还请你秉公处理,不然下官只能找知府大人解决。”
韦甘被当众威胁,心里很是不爽,面上却笑道:“蔡教谕,这不过是小事。这两幅书画作品都是难得的佳作,让他们并列第一便是。”
“我不同意!”古月兰本不想那么快拿出义父留给她的玉佩,但韦甘这和稀泥的态度令人恶心至极。
韦甘皱眉看了古月兰一眼,却对方元善道:“方学子,此事你怎么看?还是说,你一个男子还不能自己做决定,要听你媳妇的?”
这话若是其他人听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得劲,但方元善却根本不在意,“听我媳妇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古月兰轻睨了韦甘一眼,掏出了杨尉留给她的玉佩,“方才有人说,出身好的人不屑于抄袭别人的作品,那么请问,我相公作为杨大将军杨国公的女婿,他有必要抄袭别人的书画作品吗?”
比身份,那就来吧。
谄媚的官吏直接愣住,呆呆的看着古月兰手里举着的玉佩。
玉佩上,杨字非常显眼。此字由先帝所写,宫庭匠人所刻,民间根本无人敢仿照,除非活腻了。
由此可见这块玉佩的特殊性。
带兵保护庄子安全的江副将愣了一下,而后快步走过来,“古大夫,玉佩能否让下官看一下?”
古月兰没说话,直接把玉佩递给他。
江副将仔细看过玉佩后,立即拱手行礼,“下官冒犯了。”
此话一出,抱着怀疑态度的韦甘等众官员,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古月兰儿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直言道:“现在能给我们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了吗?”
蔡教谕也是个妙人,“元善现在可不需要什么自证清白的机会,他可是杨国公的女婿,自然就是清白的。”
这话无疑打了韦甘的脸。
崔昀立即附和:“可不是,元善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可不屑于抄袭。倒是某些人,只是个同知的儿子。”
新安县的学子们也跟着附和,简直是把韦甘的脸丢在地上摩擦。
闻风而来的知府大人冷汗涔涔。
等看到古月兰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敢轻视的。
毕竟他上个月才收到杨国公的书信,上面就言明了叫他好好照顾他闺女。
“本官来迟,还望诸位莫要见怪。”知府大人朝众人拱手,笑呵呵的打着圆场,“听闻两位学子书画作品过于相似,本官觉得可以再让他们比试一次,诸位觉得如何?”
知府大人都这么说,众人哪有不给面子的。
古月兰也想借此再打一次韦甘的脸。
“相公,你意下如何?”
方元善看出她眼中的小九九,笑道:“这样再好不过。”
知府大人一看古月兰和方元善都同意了,心里松了口气。
回头看向韦甘的时候,他眼神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才移开视线。
“为了以示公平,这次出题就由古大夫出题。”知府大人这番话无疑是偏袒方元善的,一会他若是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
古月兰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就把我们眼前的景象画下来吧,以半个时辰为限。”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愣了一下。
写实画可不是那么好画的,而且时间还那么短。
这位古大夫是不知道呢,还是对她相公过于自信?
不过片刻,知府就安排人把桌子和作画的工具准备妥当。
“方学子、韦世侄,请吧。”知府对韦世康的称呼,不难看出他和韦甘的关系匪浅。
等方元善和韦世康选好了座位,知府才示意手下点香计时。
作画前,韦世康看了方元善一眼,心道:写实画可是我的强项,希望你一会不要输的那么惨。
方元善擦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去时,朝他露出一丝浅笑。
见此,韦世康只觉得他自不量力,而后低头专心作画。
方元善也没有再分心,安静的开始作画。
他们二人身边都没有人,目的就是避嫌,以免再出什么抄袭之类的幺蛾子。
半个时辰后……
不远处的阁楼上,杨昭时喝完杯中茶水,说道:“图七,我们也下去看看结果,见证一下我这位新妹夫的能力。”
图七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二公子,咱们是来认亲的,不是来游玩的,你耽误的时间越长,回京后夫人只会越生气。”
杨昭时下楼的腿都打颤了一下,“你不说实话会死吗?”
“属下不会,但二公子晚会回去有可能被夫人打死。”图七一番话说的杨昭时差点吐血。
爹给他安排的是什么护卫啊,他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气死的!
此时,蔡教谕等各县教谕和先生们,都围在方元善的画作前,一个个惊叹不已。
“妙!妙啊!”不知谁感叹了一句,而后众人纷纷附和。
反观韦世康的画作,不是不好,而是看和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