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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宁辛苦忙碌了一天的晚膳,在大家一致的同意下,匆匆结束了。

坐回到前厅里,吃着朱小娘亲手烹制的茶点,喝着茶水,两位老爹犹如劫后余生般怅然。

关于以后要不要再让姜晏宁下厨一事,全家达成了一致的默契。房子虽然没被毁,但是人... ...实在是遭不住了。

“我的个天爷呐。”

秦大娘子把姜晏宁叫到跟前,亲手帮她擦拭脸上的污迹,近距离闻着有股怪味,细嗅之下找到了原因,揪出她头上的一撮头发... ...“这怎么还烧到后脑勺上去了?”

“嗯?”姜晏宁一脸懵,摸了摸那撮头发,揪到眼前,还真是... ...

“也就是你娘亲现在在家里养胎,不然听说了你这些壮举,你可又得回去跪老祖宗了!”姜侯脸上青一阵儿红一阵儿的。

他年少时曾以八百将士迎战西境六千大军,都没有过怕的时候。但亲生女儿的一块“炸鹿肉”,差点送他见了阎王!

养胎?!

姜侯无意的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厅内鸦雀无声,沉寂在深深的震惊之中。

秦大娘子回头看向姜晏宁,诧异,“你阿娘真有孕了?”

姜侯缓过神了,突然发现陆家人尚不知情。愣了,问姜晏宁,“你没说啊?”

“我没说啊!”姜晏宁也愣了。

上次回去,她被特意叮嘱过不能说的。

这下好了... ...全都知道了。

一片沉默。

姜侯缓缓对她交代,“回去... ...别告诉你娘是我说的... ...就说是你说的!”

国公爷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觉察到失礼,忙作遮掩。“亲家,喝茶。”

朱小娘趁着月黑风高,端着那一盆几乎没动的汤羹来到后院。寻着个僻静的角落,挨着墙根徒手挖了个坑... ...

“小娘!”

陆司遥在厅上没见到小娘,找了出来,隐隐约约瞧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墙根底下,不知道做什么。

寻过来才发现,正是她小娘。

朱小娘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

“小娘!你怎么了... ...”陆司遥急忙跑过去,扶起小娘,瞥见那一汤盆里的东西。

这不是嫂嫂炖的鸡肉吗。

“... ...我当是这鸡活了呢!”可把朱小娘吓得魂儿都要丢了。

“小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陆司遥瞧着小娘将一整盆炖鸡肉倒进土坑里。朱小娘又仔细地将土埋上,双手合十,虔诚拜祭。

陆司遥看傻了眼。

“生做个禽畜本就可怜,又被做成了这般... ...‘不太好吃’的样子,遭人嫌弃。我是担心,它万一心生怨恨,再托做个冤魂野鬼的回来... ...”朱小娘担心得厉害。

怕这鸡回来报仇,所以趁着大家没发现,悄悄葬了它,求个心安。

陆司遥也被朱小娘拉着,拜了拜这“鸡大人”,求它早死早托生,可不要被怨念困在了宅子里。

朱小娘素来自信的手艺,没想到在教了姜晏宁后,深受打击。

厅里,秦大娘子把姜晏宁带了出来,由得男人们说话。

豫国公和姜侯又因为赈灾一事,争执起来。

“... ...平乱是很重要,可是赈灾更加重要。不然,你就算把那些山贼流寇都杀了,这流民百姓可还是饿着肚子呢呀!”

国公爷一拍手,极是无奈。

“可若是不平乱,你赈灾,送去的粮食就能到了百姓手里了?层层搜刮不说,再来些流寇强抢,那可就不只是丢粮食了。那些个流寇都是亡命之徒,肯定要杀人的!”姜侯道。“赈灾的粮食,那只有切实到了百姓的手里,吃进百姓的肚子里,顶了饿... ...那才叫赈灾!”

国公爷道,“物尽其用,人也要尽其用才行,朝中拨下去的赈灾粮,需要经过许多人手,才能到百姓的手里,这中间的每一层,大家都是拼尽全力在做这件事的。”

“有些事,不是光拼命就能做好的。”姜侯强调,一抬手指向门外,“就比如你家儿媳妇,她搁厨房里也忙活了一天,做得怎么样?难道她没有努力吗?”

“... ...”顿时,国公爷认为姜侯说得很有道理。

“我那闺女,当初在战场上抡着把长枪,带着三十个人,她能追着五百西境兵跑,打得人家抱头鼠窜。可你让她做饭,她就是不行!她也用心,但她就不是这块料啊。”

姜侯认真地摆起道理来,“所以啊,什么人做什么事,这都是有定数的,不是你努力就行了,是要看结果的。不适合就是不适合,规矩是死的,你想要把事情做好了,你就得把规矩玩活了。”

“那你的意思是... ...”

“双、管、齐、下。”姜侯卖了半天的关子,终于说到了重点。“一边平乱,一边赈灾。但这赈灾粮啊,不能过那么多人的手,不然丢在哪儿都不知道。就得找一个既不会贪污,又德高望重的... ...诶,这么一个人,从头到尾押送赈灾粮到百姓手里!”

“瞧你这意思,这不就是在点我吗!”国公爷明白了,嘿嘿一笑,指着姜侯笑其狡猾。

这老小子,有话不好意思明说,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也亏得他费这么许多的心思!

夜深了,姜晏宁送父亲出国公府,挽着父亲的手臂向外走。

“这儿... ...还吃得惯吗?”姜侯担心女儿。

“吃得惯的,国公府的厨子手艺都不错,我从家里也带了几个厨娘过来,朱小娘偶尔也会给添个菜... ...爹,朱小娘的手艺可好了!”姜晏宁笑嘻嘻地回忆着往日饭桌上的美味。

“可有不顺心的?”姜侯又问,“这陆家都是文官,不像咱家。他们文官的讲究多,规矩多,你还受得了吗?”

姜晏宁笑自己阿爹,总是忧心这些有的没的,“爹!放心吧,公爹和婆母待我都很好,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 ...”姜侯暂时松了口气。

可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你平日嘴馋,如今做了人家的新妇,也不好再像往常那般想出去就出去了... ...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让人捎个话回来,我想办法给你送过来。”

姜晏宁稍稍迟疑,强笑着,“嗯!”

“那... ...”姜侯看了看天色,摸了摸姜晏宁的头发,深深叹了口气。“那,没别的事,你回去吧。爹走了... ...”

说罢,像是狠下心一般,转过身背起手走向了马车... ...

姜晏宁突然觉得,心头像是扎了根刺一样难受。

失落... ...

爹... ...阿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