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房里,姜晏宁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问了春喜,春喜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春喜说,“怕不是小公爷送给大娘子的吧。”
是夫君送的?
姜晏宁迟疑了下,好奇盒子里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就手便打开了... ...
“这是什么啊?”盒子里不是什么首饰物件的,只是一根根长短粗细大致一样的竹签。
就连春喜也愣住了,这算什么礼物啊。
主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绞尽脑汁都没想出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恰好此时,陆司昀也回到了房里。
春喜识趣,退到一旁。
陆司昀见她已经将东西拿在手上,说道,“原来你已经看到了。”
“这是送给我的?”姜晏宁问。
“是。”陆司昀应声,转身坐了下来。
“做什么的?”她懵了,端着盒子走到陆司昀跟前,不明白这能做什么用。
春喜接过门外递来的茶水,低着头送到小公爷手里,又退回到门边。
“替代手指,帮你算术的。”陆司昀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表情有些勉强。但他并未多言,只是将茶盏放在了一边,接着说道,“这里面,我让百里岳削了四百根,足够你现在练习算术用的了。等你掌握了技巧,自然也就用不上这些了。”
“这些... ...都是百里岳亲手削的?”姜晏宁回想起来,难怪总觉得,这两日百里岳怪怪。
总是一副怨气很重的样子,就像那死了四五百年的老鬼,突然从井里爬出来似的。
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四百根,每一根长短粗细都要差不多一致,还要磨得平整圆滑,没有暗刺。
着实不易。
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收好。
万一打翻了,撒一地,就怕百里岳会突然冒出来,幽幽地说上一句“我好冤啊”。
“这茶水有什么问题吗?”姜晏宁留意到,陆司昀放下的茶盏,和那微微蹙起的眉头。
便端起试了一口。
顿时,舌尖一股涩意,苦得打了个激灵。“哇!怎么会这么苦啊?!春喜,这怎么... ...”
春喜急忙上前,倒了些房里早就备好的清水,呈给姜晏宁漱口。
解释说,“奴婢实在不知,这茶水是后院里弄好了,送来的。”
一听是后院送来的,陆司昀心中明白了个大概。
他伸手将茶盏取回,放到跟前。“那应该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啊?”姜晏宁糊涂了。“你爱喝这苦茶?”
“倒也不是,应是今日回来得尚早,母亲在提醒我... ...苦茶败火。”陆司昀心中如明镜般清醒。
又无奈又可叹。
母亲的用心良苦,他自然知晓。
姜晏宁还是没懂,楞楞地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娘亲给自己的孩子,准备如此苦涩的茶水。
败火?
“我晚上邀请了一位同僚在外面用饭,你去母亲那边吃吧,朱小娘和司遥也在的。”陆司昀转开了话题,说起晚些时候的安排。
不忍留她独自在院中用饭,又想到她若与母亲单独一处,恐怕不太自在。便邀请了朱小娘和陆司遥作陪,女眷在一处也能轻松些。
近日朝中颇多事务,他受新皇倚仗,故而忙碌了些,只想着等事情忙完了,便可以多陪陪自家娘子了。
“待我忙完了这两日,我便带你去吃你喜欢的炙羊肉。”
姜晏宁与秦大娘子一处用饭,朱小娘和陆司遥坐在对面。
初时有些尴尬,不过等饭菜上了桌,大家慢慢地聊起来,自然也就都不那么拘谨了。
她们说起国公爷和陆司昀近来公务较多,还说起大宅外面的变化,哪条街上新开了哪个铺子。
新皇登基,许多旧俗都要依着规矩做出调整,又说到宫中嫔妃人数单薄,新皇膝下尚无嫡子。
众大臣上书请谏,让陛下为了延续子嗣一事广纳后宫... ...
宫中新纳了一位杨妃,其父乃是工部尚书,也是前朝老臣了。杨妃得势,以其父为首的一众前朝的旧臣,纷纷投靠于新皇。
“尝尝这鱼。”秦大娘子加了块鱼肉,放在碟子里,送到姜晏宁面前。笑说,“这可是小娘最拿手的了,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呢。”
“多谢婆母... ...多谢小娘。”姜晏宁尝了一口,简直惊艳了味蕾。
鲜嫩的鱼肉,一口咬下去嫩到流汁,味道鲜而不腻,还有一股淡淡的甘甜。
“喜欢吃,便多吃些。”朱小娘瞧着她愿意吃,终于松了口气。
“嫂嫂尝尝这个,”陆司遥说着,托着手腕,将一个大丸子夹到了姜晏宁面前的碟子里,“清炖丸子,也是我小娘最拿手的。”
清炖丸子?
这... ...这么大!?
姜晏宁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一颗大丸子比她的拳头大了好几倍。
碍不过司遥的极力推荐,上嘴咬了一口。
顿时!
一股鲜香在口齿间炸裂!浓郁鲜美的汁水里,似乎没有想象中肉糜的腻,反而,充斥着一股清香。
“好吃!这... ...这么大的肉圆子,竟然一点儿都不腻,还有些酸酸的,香香的味道!”姜晏宁震惊了,“小娘好厉害啊,这也太好吃了!”
朱小娘冷不丁地被她这样一夸,脸都红了。
自谦道,“哪有这么好啊。”
“怎么不好了,特别好呢,连宁儿都说好了!”秦大娘子也不遮掩对她手艺的羡慕,“朱小娘的手艺在京里,绝对是数得上的。”
“小娘,你的手艺太好了,要不然你也教教我吧。”姜晏宁心血来潮,突然想跟着朱小娘学习做菜。“不如,就明日?”
“明日?”
“是啊,明日开始,先学一些简单的。”姜晏宁觉着,这样一来就不用被逼着去学算术了。
“也好,明日便可尝尝咱们新妇的手艺了。”秦大娘子表示支持。
襄南侯府。
“大娘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着了。”钱妈妈搀扶着曹大娘子,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朝榕苑。
曹大娘子望着朝榕苑里点了灯的房间,突然欣喜,“这是宁儿的屋子,可是宁儿回来了?”
钱妈妈循声望去,“是侯爷下令,姑娘的屋子每夜里都要点上灯的。”
曹大娘子的眼睛里顿失光彩,苦笑。
女儿嫁人了,如今在别人家里生活,又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她既盼着女儿回来,又担心女儿真的回来。
“大娘子。”钱妈妈瞧着心疼,捂着曹大娘子略微冰凉的手劝道,“大娘子放心吧,咱家姑娘在豫国公府过得好着呢。前些时候皇后娘娘还让人送了消息回来,说是见过咱姑娘了,一点儿都没瘦,身上哪儿的都没磕着碰着,脸上也是笑呵呵的。”
“那丫头自小就没良心,走了... ...也不知道想家的。”曹大娘子落泪,白白养大的闺女,就这么被人家拐走了。
“大娘子,可不敢这么说。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到了别人家里,过得好了不想家,本就是福气。若日日惦记着回家,那日子可没法过。”钱妈妈劝着。“您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哭啊。走吧,老奴扶您回去休息。”
钱妈妈搀扶着曹大娘子刚走,朝榕苑里就闪过一道影子,姜侯从树后钻了出来,看着昔日闹腾不休的院子,也没想到突然冷清下来,心里会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