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珍贵的,很可惜,这世界缺少了太多的信任。
悲剧的酿造,完全在于:你不相信我是一个好人。
事实上,大多数的倔强,何尝不是认为自己坚守的就是真理?
直到最后,发现自己的坚守错了的时候,却没有台阶可下,那么人也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若是起初便知道对方的错误,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发现自己的错误,兴许世界会少很多悲剧。
然而,现实是,似乎所有人都恨不得有人犯错。
他们在凑热闹,在挑事,在...谋杀。
“但你要明白,人是愚蠢的,不管怎么样,偷走兔神的人都难逃其罪。”
认定了的路,葛妮是绝对不会因为林子强的‘狡辩’而放下怨恨的。
信徒的信念无法被摧毁,只有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当神明将救赎洒满大地之时,当心中的暖泉重新焕发生机之日,信念才会崩塌,然后塑造出一番美好的幻象。
而在这之前,所有的痛苦都将成为一路上的救赎,静待寒冬过后的生机盎然。
夜色笼罩,在荒野中的两人被骆驼牵着往前走。
“你还没告诉我,想要我帮你杀的究竟是什么人。”
“不急,明天你就能看到了,我想再怎么样你都会出手的。”
悠扬的笛声断歇时,葛妮卖了个关子。
“如果是寻常人的血液,碰触了的话,人是无法摆脱轮回的。我想逃离这个世界,想要的只不过是一方净土,并不是为了在世间沉沦于恩怨中。”
转眼,她补充道,就像一枚仙人,望着天空中的皓月,却再也长不出飞翔的翅膀,徒添一丝无奈。
“有酒吗?我似乎闻到了酒香。”
“仙人掌酒,在沙漠里饿了的话,可以泯两口,只是这酒烈,你不怕我再给你戴上枷锁?”
葛妮没有回绝,而是不断试探着林子强。
“没有你,就算没有枷锁,我也难逃此地。”
就像是得到了葛妮的许可,林子强大胆地循着酒味,在屋里找了找,终于找到了仙人掌酒。
姑且当一次侠客的旅行,不拘那世俗的客套,泯一口酒,酣畅一番淋漓。
“我没喝过什么酒,但你的酒味道很特别。”
林子强干了两口,随即夸赞道。
“烈酒灼心,看来你也有自己的故事嘛。
故事越愁,酒意越浓。
你以为喝酒的人喝的是酒吗?其实大多数喝的是愁,喝的是欲望,喝的是地位尊卑。”
就像对世俗早已死心,葛妮的言语里带着忧伤。
“是啊!喝的是愁,如果有可能,真希望酿酒的人能将故事酿成好酒。如果有可能,就让它永存于酒窖,而不是被人重温。”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愁伤,林子强想起自己的哀愁,略带遗憾地说道。
月光披在两个人的肩上,银色曲魅,好一副荒漠行衣图。
“你醉了,胡言乱语的。”
葛妮没有理会林子强,而是吹起了笛子。
一到夜晚,风似乎也停止了喧嚣,仅剩下寒冷在一点点剥夺人体内的温度。
天寒,骆驼也不再前进。
二人找到胡杨树的背对面,升了一团火。
旷宇下,没有恩怨情仇,有的只是两个求生人的呼吸。
次日,屋外暖阳下,竟有寒鸦的叫声。
林子强本睡在地板上,起了身子往外走去,却发现不知不觉间,骆驼们竟将他们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戾气喧天!
无数棵歪脖子树层次有秩,在旷野里伫立。
它们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一具干尸...
数量之多,足有数千具,皆被烈日晒得不成模样。
胡狼之类也不敢靠近此处,生怕被妖魔侵蚀。
“到了。”
就在林子强身后,葛妮看着眼前景象,极其平淡。
“这里是哪里?”
“葬礼台,也就是沙漠里的乱葬岗,姑且可以这样认为吧。”
“他们是谁?”
直觉告诉林子强,葛妮一定知道眼前被吊死的人们究竟是谁。
“兔神的守护者们,他们也曾向天空祈祷,可最后只能留在人间。”
“神明向来如此,他们连自己也无法守护,又哪里来的能力去保护信仰他们的人。”
对于神明,林子强很感冒,特别是看见这么多的尸体之后。
不会保佑 信徒的神明,跟骗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被推上神坛,这样摔下来也不至于难堪。
“你错了,其实兔神一直在守护他们,只是兔神能力有限,它只能做到...留全尸。”
葛妮双手合十,面朝死尸林虔诚叩拜,就像对她的神明一样虔诚。
“这里离楼门村有多远?”
林子强在意的永远只有楼门村。
他需要早点找到楼门村,需要找到心咒。
“我没听错吧,居然有人还知道楼门村的事情!”
话音落下,只听得树丛里传来一阵雄浑的男音。
“谁?能否出来示人?”
“想看见老夫的模样?呵呵,那可得去帮我将丢失的小狼崽找回来。”
天地恸哭,光阴后逝,原本风和万里的景象在顷刻间电闪雷鸣,仿若世间劫难如此。
林子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那压迫感比创始元老还要强,足以比肩神明!
伴随着鹤唳之气散去,在树梢头,一个独脚老人直挺挺站立,如秃鹫般盯着林子强二人。
独脚老人蓬头垢面,就像街边乞讨的老头一般。
“这长相,天生乞讨的好苗子...”
林子强有种错觉,他几度认为对方是乞讨的老头,与恐怖氛围格格不入。
“是猎魔人!为什么...”
葛妮知道,在沙漠中存在一种特殊的人,他们以日月为食,以妖魔为戮,守护着一方的秩序。
“我们只是普通人,还请高抬贵手。”
葛妮虔诚地说道,她知道猎魔人的眼里除了妖魔便无其它。
他们算得上世界的顶尖强者,却从不欺凌弱小,他们有着自己的原则,不会随意践踏生命。
“小妮子可以离开,只是你一旁的男人,今个儿得把命留在这里。”
独脚老人虽未说话,声音却在整个空间萦绕。
是腹语!
没想到眼前的老人竟能将腹语用得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