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紫色的花转瞬即失,他不想这朵红色的也眨眼不见,唤出神识,抬手在花的上方一抹,存到了幻像里。
侧身躺下,满脑子里都是紫色花与红色花,带着不甘的遗憾与疑惑。
凑过头去,在李清婉的额前印上一吻,喃喃道:“紫萼,我好快乐!”
胳膊穿到李清婉颈下,要揽她入怀,手一弯,指尖划过圆润的肩头落了空。
李清婉坐起身子,心被委屈充斥着,泛起酸涩,让她很难过,眼底盈着氤氲水雾,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与一个万年前的死人争风吃醋,毕竟这万年以来,在君上的感情世界里,就只有紫萼一人。
不该计较,更也没资格去计较,可是,心里却就是会抑制不住的难过。
之前被摧残的阴影还留在心底,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快些离开。
眼前被浓雾遮挡着,看不清外面是哪里,更忘了自己还身处半空。
她所不知道的是,两人之所以能悬浮半空,全是君上的真气在支撑,一旦离开真气铺垫的范围就会掉进池子里。
李清婉一心只想快些离开,抓起身上的那件衣袍挡在胸前,双腿挪到边沿,想也没想身子就滑了下去。
脚没有踏到实地,才蓦然惊觉,但为时已晚,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噗通”一声,头顶就再一次被池水吞没。
看着双肩抽动着的背影,心里生起疼惜,伸过手去,想揽回自己胸前,手指刚一触及,李清婉便不见了人影。
下方池水的噗通声,让他回到现实,她不是紫萼,而是李清婉。
暗叫不好,散去身下真气,也跟着落入池水里。
李清婉这次还算幸运,还未来得及呛上一口池水,就已被君上抱出了水面。
脸上池水潸潸,迷糊着双眼,抬手将额前的湿发拢到脑后,抹去眼帘上的水珠,才看到自己只是脖子以上露出了水面。
水下,君上的手臂正揽在自己腰肢上,而自己由于太过害怕,八爪鱼般双腿扣在他的腰后,一只手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脖子。
两人贴得是如此之近,皮肤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空隙,甚至都能感到彼此的心,正在澎湃的跳动。
脸“蹭”的一下立即红到耳根,变得慌乱起来,连不迭的将腿放下,手也离开他的脖子。
同时,揽在她腰间的手也是一松,李清婉的身子毫无征兆的往水下沉去。
“呀!”她大惊失色,双手又再次攀上眼前之人的脖子。
“别乱动,上岸后你再离开。”君上抓着她的手臂跃出水面。
两人上身刚一离开水面,一条宽大的浴帕飞来,将李清婉赤裸的身子包在其中。
君上带着她飞到凉亭里,手一挥,周围的轻纱帷幔纷纷垂落,在水雾的缭绕中缓缓飘摇。
将李清婉放下,君上站起身,走向亭门处,“你且先在下此等下,本王去叫人给你,把衣服取来。”
伟岸的背影挡住了殿顶夜明珠照来的莹光,将李清婉笼罩在阴影里。
“君上,民女是李清婉。”
亭门下的背影一顿,喉头苦涩的上下滑动,“知道,刚才的事你可憎恨本王。”
心里酸涩上涌,袭卷四肢,手腕处泛起一阵酸麻,只怨时间为何会过得如此快,刚感受到与紫萼在一起的快乐,李清婉就回了来。
明明十分清楚李清婉的心里所想,但还是希望听到她亲口说出,那样刚才对她的伤害就可以心安理得,而无须愧疚。
“不恨!”声音平淡,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意。
这个答案与心之所想不一致,令君上感到十分的意外。
“可有后悔!”
“无悔!”
“为何?”
“因为你是君上。”
“你不是恨本王杀了你夫君么?为何还...”
“恨,但有用么,过去发生的事,我们都无法挽回,也改变不了。
无论是他,还是紫萼,我们都该是时候放下了,不是么,逝者安息,生者释然。”
“中秋那夜,你不是才与他的魂灵见过么?”
“魂灵?那夜在金银山顶,只听到一道男声在与君上说话,并未见人,清婉更不知道他是谁。
清婉乃一直都是清白之身,未曾许配过人。”
“什么?”李清婉的话让君上感到十分愕然,心情复杂的转过身,脸被挡在阴影里,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你,你刚才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李清婉娇羞的垂下头,诺诺道。
“知道?”君上在搜索刚才的记忆,红色的花,是这个么。
乱了乱了,怎么的以前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清婉,快告诉本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着声音在近前响起,君上已来到李清婉身前,扣着她的肩头,急切的追问。
“他是我表哥,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就假扮成夫妻。”
“孩子呢,那个孩子?”
“表哥的死对我打击很大,出去又无望,心如死灰,同为女子,将军可怜我,帮我找来一个孩子,给我作个伴。
不曾想,却让孩子遭罪...,我于心不忍,就求将军帮我救出来后带去外界。”
提起曾经的往事,李清婉的眼里水雾弥漫,神情萧瑟。
“清婉...”君上在李清婉身边坐下,伸出胳膊将她揽到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如墨秀发,过去带给她的伤害实在太多太多。
“你以前那么疏离本王,宁愿自残也不肯让本王靠近你,为何现在又...”
“以前恨你,是因为表哥之事,也是因为我是李清婉,不是紫萼。
现在之所以接受,是因为中秋那晚,你猝不及防的冲进屋里,将我的伤指含进口中帮我止血,还有那个第一次的吻。
以为在你眼里,我终于可以是李清婉了,想不到,今日才明白,我还是紫萼,一直是。”
李清婉的声音硬噎,语气裹挟着苦涩。
“不是不是,清婉,在本王眼里你就是清婉,只是清婉恨着本王。
所以心里才自我欺骗,能接受自己的只有紫萼,才一直以为紫萼待在你的身体里。
之所以那样待你,都只是想让紫萼能从你体内出来。
自此后,你就是李清婉,不再是紫萼,万年已过,本王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冰释前嫌,原来这一切都是各自的擅自揣测造成的误解。
误会的消除,让彼此的心靠拢在了一起。
李清婉的手指拂过君上胸前的那道伤口,泛着心痛,柔声道:“君上,这道伤口这么长,该会有多痛啊,为何非要刺自己不可呢。”
缱绻的温柔拂过万年寒冰,有了暖意,心也变得柔软起来,这种被人关心与在乎,只在紫萼那里有过。
他小时候刚出世没多久,母妃就病故,他被送到皇祖母身边长大。
忍不住的手指抬起李清婉的下颔,指腹摩挲着紧致的肌肤,凝视着樱红唇瓣,垂头贴了下去,轻轻呼唤:“清婉。”
这个吻久远而深长,绸缪缠绵,柔情缱绻,是真正属于轩辕煦与李清婉的。
直到抽干了彼此嘴里的空气,方才分开大口大口的喘息。
“清婉,之前这里出现过一朵紫色的花。”指腹轻轻摩着肩头出现花的地方,君上呢喃道。
“嗯,是我满周岁那天,娘请人来帮我纹上的。
我们那里自古以来就有个风俗,家里生了女孩后,三岁前都要纹上守宫花,平时看不出来。
只有长大后的成亲之日,若夫君为心爱之人,它才会显形出来。”
“是类似守宫砂吗?”君上只听过女子为保留贞洁,有守宫砂一说。
“是但又不是,守宫砂是点上去的,从小到大都要一直维护着,不然就会掉。
守宫砂在第一次后就会消失了,而守宫花是之前是没有的,第一次且为心意相通之时才会显形,以后也都会是如此。”
灼热的唇落在守宫花的位置,嗓音轻缓的呢喃道:“本王想再看看那朵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