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的唇已移到耳畔,掠过脖子的曲线继续下移至锁骨,留下一抹涟漪的灼热。
可这灼热却无法撩拨这颗被摧残后的心,宛如一口没有水波的古井。
这个恶鬼想做什么,把自己扔进水池里洗洗,再捞上来享受美味吗。
不是该直剜心掏肝来果腹么,还闻什么闻,难道说魔鬼享受美食前,都会有如此的癖好,先浅尝下是否合胃口。
自己还能反抗吗,可以,但有用吗,逃或不逃,都是同样的结局,对于一只蜉蝣来说,生与死只在朝夕而已。
悲悯涌上心头,一行晶莹剔透的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须臾后,下方池水里响起两声此起彼伏的叮咚脆响,宛如李清婉此时,心裂的声音。
身下的悬空,衣袂的垂落,水珠滴到水面发出的叮咚声响,都让她心中了然,自己的身子是悬浮在水池的上方。
这可真是好主意,等下吃完自己,现场都无须收拾,残肢断骸直接落进水里。
池水的下面,一定是白骨累累了吧。
想到刚才自己不知喝了多少池子里的尸水,胃里一阵翻腾,恶心上涌,撑起身子,侧过头呕吐起来。
君上一手扶着她的肩头,一手与她十指相扣,将真气从劳宫穴灌入到她体内。
可是这次却不管用,李清婉吐得肝肠寸断,似要把五脏六腑全给吐出来,放到池水里清洗一遍,再装回去。
一想到池水,忍不住又是一番翻江倒海,直到吐无可吐。
君上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宽大而结实的怀里,用湿衣细心的帮她擦去嘴角的水渍。
语气里带着愧疚,喃喃道:
“紫萼,对不起,刚才本王吓着你了。”
唇印在她的头顶。
李清婉听到他的道歉,心里苦笑,唉,是紫萼也好,李清婉也罢,都无所谓,反正都逃不过命丧魔口。
离开君上的怀里,挺尸般躺下,瞌上双眸,宛如躺在案板上,待宰的死鱼,淡淡的说道。
“君上,你要不直接吃了我,要不就放我回去。
我身体里没有你的紫萼,不信的话,等下你把我的肉吃完就清楚了。”
君上听她这样一说,先是一愣,她当自己是什么了,吃人的魔鬼么。
后又一想,既然她都这么说,那自己就做一次魔鬼吧,只要能与紫萼在一起。
伸手朝水池前方一招,木架上的两件宽大缟素浴袍自动展开,向两人徐徐飞来。
一件垫在李清婉的身下,一件覆盖在两人身上。
两人周围的水雾越来越浓,将春色桎梏在在浓雾里。
“我是李清婉,体内体外都是李清婉。”李清婉还在继续说,想在断气前把话全都挑明。
“这已不重要,无论是紫萼还是李清婉,自此后,都是本王的,再也没有人能把你抢走,魂灵也不可以。”
李清婉蓦然睁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肯定是自己听错了,魔鬼怎么可能说人话呢。
不再说话,也不愿去相信,刚才的恐怖还心有余悸,君上的情绪变化的实在太快。
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又暴戾恣肆,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君上。
但心却很诚实的有了一点点暖意,算是临死前的慰籍么,李清婉的唇角抿了抿,平静无波的潭面泛起了微波,有了许些潋滟光晕。
君上重新朝着唇上凑过来,李清婉伸手挡住自己的嘴,他前凑的姿式一滞。
浓密乌黑的翅翼下,幽蓝色的瞳眸带着疑惑凝视着李清婉。
“刚,刚吐过!”李清婉想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声音透过手指缝隙,瓮声瓮气的传出。
君上的眉眼勾出浅浅笑意,打趣道:“要不用池水来涮涮。”
“唔唔唔”李清婉的眼眸里露着惊恐,头摇的似拨浪鼓。
君上抬手想去揭她捂在嘴上的手,但她坚持着不肯让步。
唇印上她的手背顺势落到耳垂,灼热气息呼进耳里,再沿颈而下,手探向了她腰间。
绕着腰际来回寻了两圈,不知衣裙的开口在哪里,眉骨微蹙,抓起布料带上力微微一震。
李清婉身上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宽大的缟素浴袍立即盖在了她身上,与她一起被盖住的还有君上。
李清婉这时才意识到了君上的意图,心里兵慌马乱起来,忙不迭的双手抵到君上胸前,抵着他下压的身子。
对上他炽热的视线,心里知道没用,但还是哀求道:“君上,求你,给留我一个全尸吧。”
手掌刚好撑在君上的那道伤口上,他吃痛的眉头一蹙。
李清婉见状,慌乱的撤回手,君上的身子顺势往下一压,唇带着灼热的欲望将她的双唇封住,趁她还来不及抗拒时,舌已旖旎缱绻的绞缠进去,微凉指尖掠过肌肤,滑落到腰肢。
嘴里低低呢喃着:“本王不会吃你。”
“呀”李清婉低呼一声,身子僵直起来,但身子却因这猝不及防的疼痛有了暖意。
君上饶过她的唇,茫然无措而又忐忑不安的凝视着她,宛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青涩与鲁莽,这种情况要该如何处理。
他自幼习武,十四岁起便常驻边关,身边天天围着的都是一群糙汉,有时打了胜仗,营帐里会来一群军妓犒劳大家。
他从不去碰她们,内心深处只希望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子,后来地狱之门被打开,战火开始四处燎原。
脑袋每天都别在裤腰带上,与死神在同一口锅里夺食,有了上顿没下顿,就更没时间与精力来想这些事了。
遇到紫萼,被她的美丽与善良打动,热油泼到火上,无可救药的就陷了进去。
与紫萼相处的时间极短,从自己苏醒到后来消灭魔兵,也就三个月左右。
然后,就是服下绝情丹,从此断情绝欲。
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去楚河交界看他的紫萼。
见李清婉捧着一本“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书册在阅读,看着看着竟开始簌簌落泪,哭得梨花带雨。
于是心生好奇,看书怎么还会哭呢,就让南宫悄悄的在宫外寻了来。
李清婉的身子兴许僵得有些发酸,挪动了一下,柔软下来。
欢愉破土而出开出好看的花朵,呈现从未有过的娇艳,由一朵变成三两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纵情蔓延,铺满整个心田,绚丽如烟,柔情如绸。
君上不由地想起大年三十那夜,孤立金银山顶,浩瀚夜空此起彼伏绽放的烟火,璀璨旖旎。
李清婉的脸上泛起樱红,卷翘的睫羽上沾着水雾,轻轻微颤,银牙咀嚼着下唇,宛如雨后娇艳的玫瑰,带着蛊惑。
君上忍不住的俯下身,撑开她紧握着的拳头,十指霸道的纠缠上去,死死相扣。
低下头代她咬住那片带着媚惑的下唇,释放着她的,连同自己的煎熬,舌尖在齿端一一掠过,宛如在扫荡。
不断的讨要让百骸欢腾,气血喧嚣,宛如这是它们的新年。
是的,也是他轩辕煦与紫萼,不,是紫萼和李清婉的新年。
眼角余光扫过李清婉的肩头,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浅浅的紫色花,在泛着樱红的凝脂玉肤上静静地绽放。
他记得紫萼身上有块玉佩,是紫水晶雕琢的一朵花形图案。
不由地脱口而出:“紫萼,盼了万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忘情的他,并没注意到李清婉眼底的星火瞬间烟灭,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沿着眼角落下,紫色花随之已在肩头渐渐隐去。
等他想起要去吻那朵花时,却再也寻不着它的痕迹,宛如刚才那只是自己的幻像,或是对紫萼的思念。
缟素裕袍上静静地绽放着一朵火红的花,鲜艳夺目,宛如燃烧着的火焰,又似盛开的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