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声音依旧能传进紫灵耳里。
“你会阵法又怎样,还不是同样被我们围困于此么。”
“快把宝物给爷几人拿出来,可饶你不死。”
“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们的。”
这声音如此熟悉,但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紫灵前冲的姿势骤然一滞,立即收住脚步,停在原地,想再次确定一下。
“哼,你不是会术法吗,再给小爷施展一个来看呀!”
“他中了阎王索魂的毒,哪还有力气施展术法,你没见他腿都快站不稳了么。”
术法?紫灵想起来在哪里听到过白衣男子的声音,皇家猎场,大山坳,霄冥宫。
当时她在太虚幻境的山谷里,没见过怜星的表哥长成什么样,但他那磁性儒雅的声音却听到了耳里。
没有半分犹豫,调头朝拼斗之处奔去。
紫灵猜得没错,白衣人正是霄冥宫的宫主慕容凌霄。
他腿伤好后,想出来走走,四处转转,身边就带了几个随从及林叔。
他们一行人逛逛走走,来到南冥国的风临城,正赶上城中举办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也是当地百姓的女儿节。
其它城市的花灯会都是在元宵节,唯有风临城在每年六月六举行。
这一天,出嫁的女儿要带上礼物回娘家看望父母,用过晚膳,陪着父母到街上走走,看看花灯。
未婚的男女也会出来逛逛,看能否巧遇意中人。
城中有专门的绣楼,未婚女子可以站上楼台,俯视楼下围观的男子,相中合意的,就将手中的绣球抛过去。
若男子接住,女子的家人就会过去把男子围住,不让他跑了,待女子下得绣楼来,交换定情礼物,定下终身。
慕容凌霄自小到大,唯一的一次离家行走江湖,就尾随他爹与林叔去阴阳镇,腿断后的十来年都待在霄冥宫。
这次出来,见到什么都新鲜,逛着逛着来到绣球,他们也挤进人群看热闹。
刚挤到最前面,三个绣球朝他飞来,周围人纷纷让开,而他却本能的伸手去接。
手臂上顶着一个,两只手各抓着一个,他以为这是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
他茫然的看着手中三个绣球,耳中传来东方凌的大喊:“快扔掉了,把绣球扔了。”
可没等他来得及扔掉手中绣球,一堆老老少少的人群朝他拥来。
他手足无措的四下躲闪,可人群越来越多,还对他拉拉扯扯,嘴里嚷嚷着。
“这是我家的女婿。”
“这是我家姑爷。”
“我家女儿先看中的。”
虽有武功底子他却不可能对普通百姓动手。
林叔几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上被人群簇拥着渐渐远离他们。
等林叔他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再找主上时,哪里还有慕容凌霄的人影。
慕容凌霄将手中绣球全都丢回给追他的人,也没能打消众人要将他抢回去做姑爷的想法。
谁让他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还一身贵气儒雅,不光丢绣球的姑娘看上了,姑娘的家人也是越瞧也喜欢,哪肯轻易放弃。
他在前面跑,众人在后面追,等他跑进一条僻巷,探出头来想找找林叔,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跟来。
等了好半天,追他的人没有出现,偷摸着走出巷道,来到街上,才走不远,被发现又追了上来。
有啥好说的,继续跑吧,这次他拿出了洪荒之力来逃跑。
他一路跑出城,跑进林子里,追兵是甩掉了,可他在黑暗的林子里也迷了路。
自从腿断后,他将修炼重心全都用在术法上,腿也才好,停下来后才发现两条腿发软打颤,还酸胀的厉害。
摸出夜明珠,坐在树下,靠着树干,心想等到天亮,再出林子回城里。
眼皮逐渐发沉,不知何时就上下搭在了一起。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样东西探进胸前衣服里,摸来摸去。
吓得他一个激灵醒来,见一个尖嘴猴腮的蓝衣汉子,正将手伸在他胸前衣服里摸萦着,想偷袖转乾坤仪。
“你想做什么?”他厉声大喝。
他这一吼,把蓝衣汉子也吓得不轻,一哆嗦抽回手,退至一旁。
慕容凌霄想抬手,才发现手臂与身子全被捆在树干上,无法动弹。
天色已见鱼肚白,他周围站着十来个蓝衣汉子,形象猥琐,目露凶光,一看也非善良之辈。
其中一个彪形的蓝衣大汉,粗大的手中正拿着他的钱袋还有那颗夜明珠。
“老大,这小子胸前衣服里,那东西硬鼓鼓的,搞不好是什么值钱的大宝贝。”
刚才那个尖嘴猴腮的蓝衣人凑近彪形大汉,低咕道。
彪形大汉颠了颠手上鼓鼓囊囊的钱袋,沙哑嗓子沉吟出声。
“嗯,这人有钱,来人,去将他衣服扒了,找出那个宝贝。
衣服别扯破了,那可是上等的锦缎做的。”
慕容凌霄暗中蓄力,思忖着应对法子。
有两个蓝衣人一左一右靠近他,把绑的绳子解开,将他拎起身站好,脱去外衫,伸手来解腰带。
慕容凌霄陡然一发力,重拾以前的武技招式,胳膊一展,各拍出一掌,落到左右蓝衣人胸前,一转身,手臂下落,将一蓝衣人腰间的佩剑抽出。
另一只手朝后一挥,结出一道屏蔽术法挡住那些蓝衣人。
其实这也就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但武技落下太多年,在手法上还是迟缓了许多。
蓝衣人没料倒这人富家公子模样,文质彬彬的男子还会武技。
慕容凌霄也没想到一群乌合之众里还藏着擅长使用暗器的高手。
在他的屏蔽术法即成时,一支飞镖从背后电驰而来,扎上他右大腿。
形势危急,也不容他多做停留,杵着剑迈开步子拼死前奔。
屏蔽术法也只布下那么一段,并不能挡他们太久。
走着走着,右大腿就似拖着一根枯木,渐失去知觉,手臂也有麻软感,喘息渐重。
靠在树上,喘息片刻,咬牙拔出飞镖举到鼻间一嗅,心凉半截,这伙人真是歹毒,竟在飞镖上涂了剧毒。
他这一路快跑,无异加快毒素随血气在体内四处流动。
心中哀叹,生起悲凉,十几年前第一次来江湖,丢了父亲的命;十几年后第二次来江湖,丢自己的命。
蓝衣人没让他自我悲悯多久,很快绕过屏蔽术法设下的障碍屏,追上他,再次包围起来。
但碍于对方手上持剑,又不知武技深浅,一时不敢靠得太近。
有人出主意,打车轮战,拖到他毒发,拖到他力竭。
慕容凌霄不愧为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的宫主,沉着冷静的应对。
哪怕是中了一掌,手臂上挨了一剑,体内毒素引起四肢麻木双眼模糊,也硬是没让蓝衣人看出半点破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慕容凌霄只能守,眼前只要有蓝影靠近自己,就本能的挥剑砍去。
剑终究因为手臂麻木,被蓝衣人打到地上,与此同时,一把大刀由上而下,裹带着森寒杀气,挥向他脖颈。
慕容凌霄再也无法支撑发麻的身子,像被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落地。
眸睑上似挂着千斤巨石,朝下拉着,就在快合上时,从眼睑的隙缝间,一抹紫色的影子在眼前晃过。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影子在眼皮合上的那一刻,统统离他远去。